上海的梅雨季总带着股黏腻的偏执,连复旦大学图书馆穹顶的彩绘玻璃都被水汽蒙出一层薄雾。沈砚之坐在缩微胶卷阅读机前,指尖夹着的放大镜在泛蓝的光线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右手指尖那股若有若无的灼痛感又出现了,像有根细针在皮肉下反复穿刺。
三天前在档案馆捡到的那支钢笔被他锁在办公室抽屉里,可刻着“申”字的金属触感却仿佛渗进了血液。此刻他面前的胶卷是1937年8月的《申报》,头版头条还在刊登“虹桥机场事件”的追踪报道,铅字油墨在强光下泛着陈旧的铜绿色。他本该查找淞沪会战初期的社会动员文献,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过分类广告栏,那些关于“华生牌电风扇”和“阴丹士林布”的广告,竟让他莫名想起某种摩尔斯电码的节奏。
“沈老师?”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尾音。沈砚之猛地回头,阅读机的光线在来人身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轮廓——是个穿着黑色香云纱旗袍的女人,外搭一件同色西装外套,乌发在脑后挽成利落的髻,唯独鬓角斜插着一支墨玉簪,簪头雕着只振翅的乌鸦。她手里拎着个棕色皮革工具箱,箱角磨损处露出暗金色的锁扣,像某种低调的徽章。
“我是顾清辞,受贵校档案馆邀请来做档案修复技术指导。”她伸出手,指尖修着圆润的珍珠白指甲,握手时力道不轻不重,带着职业性的干练,“昨天在监控里见过您,沈老师整理淞沪卷宗时很专注。”
沈砚之的心跳漏了一拍。监控?他立刻想起那天在档案室失控的侧滚和擦拭钢笔的动作,掌心瞬间沁出冷汗。顾清辞似乎没察觉他的异样,目光落在阅读机屏幕上:“在查《申报》?1937年的广告版有时比新闻更藏线索。”她的语气像在闲聊,眼神却锐利如手术刀,扫过屏幕上“新新公司夏季大减价”的广告时,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随便看看。”沈砚之含糊应答,伸手想去调胶卷进度,右手却突然痉挛般蜷起,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是要抓住什么无形的东西。顾清辞的视线精准捕捉到这个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快得像错觉。
她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将工具箱放在桌上,开箱的动作带着某种仪式感——里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