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旷野上到处都是篝火,简直与天上的繁星试比光辉。
而谷地中央,这座刚刚才拔地而起的营地,更是灯火通明,照得营地亮如白昼。
无数外藩军武士们提着血污的首级,拉着一群群俘虏,返回这片营地。
郭琪茫然地骑着战马,身后是数十名仅存的黄头军武士,这支昔日的西川劲旅如今也仅剩这么些人了。
郭琪从来不聪明,他信佛也是因为和尚们似乎都能说一些很有道理的话。
所以,仗打完了,好像他们也胜了,但为何他们却败得那么惨。
明明他们都拿下汉源城了,明明他们气势如虹,离胜利都那么近了,但怎么就输了呢?
战争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他看不懂了呢?
可有一点他懂的,那就是昔日并肩作战的袍泽们,都战死了。
李铤去救节帅的路上,被割掉了首级。老任是冲过流沙河,陷于军中;瞿大夫被伏击,在翠林中自刎;
衙内五都,五个中三个战死,两个自刎,那杨茂言和杨棠二将也是的,打了败仗,何必自刎呢?真不是好汉。
像谢再兴、杨儒消失无踪了,那些个军镇将也死的死,降的降,最后也不知道剩下了几个。
偏只有自己侥幸活了下来,但一众兄弟们也就剩下了这些了。
郭琪就这样茫然地从汉源城废墟中撤出,本能地往谷地中央的营地靠拢。
这一路,他到处能看到被割掉首级,扒掉衣甲的裸尸,也分不清是哪边的。
他只是扫了扫,看有没有眼熟的。
很快,郭琪就带着黄头军残军入了营地,这里已经热闹非凡,到处是帷幕和帐篷,一队队牙兵武士手提着首级,挨个排队着。
他们的前面,幕府的勘功吏正借着灯火仔细地勘验着送来的首级,每有一人符合的便高唱一声。
而一些偷偷塞了钱的,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只有那些既贪婪,又胆小以己军残尸首级冒功,还不舍得给钱的,才会怒骂。
这会,正有一个这样不长眼的,被拉着大骂:
“混账,你拿个带有发髻的过来,糊弄我?使相的军功也是你能骗的?还不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