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染坊的后院,暮色如同倾倒的墨汁,渐渐吞噬了天光。白日里轰轰烈烈的三百丐帮弟子,此刻已被妥善安置在附近的废弃仓房和隐秘角落休养生息。院子里,只剩下几匹巨大的靛蓝染布,还在傍晚带着血腥气的风里沉重地翻涌起伏,像一片凝固的、不安的海洋。浓烈的染料气息混合着尚未散尽的消毒草药味儿,固执地盘踞在每一个角落。
陆昭雪靠在一只巨大的、冷硬的石药碾旁,疲惫如同无数细小的藤蔓,缠绕着她的筋骨。她摊开掌心,里面躺着几粒干瘪深褐、皱缩如老人皮肤的凝血草籽——这是从鼠王密室的残骸里,于一片狼藉中扒拉出来的最后几粒。指尖微一用力,草籽无声碎裂,带着草木特有的苦涩清香,被她小心翼翼地撒入面前那只正冒着袅袅青烟的小药炉中。炉火舔舐着陶制的炉壁,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咔哒!”
一声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机括弹动声突然从炉底传来!陆昭雪翡翠色的瞳孔骤然一凝!只见药炉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悄然滑开,半卷泛着诡异油腻尸蜡光泽、触手冰凉滑腻的古老卷轴,静静地躺在那里。卷轴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扯开来。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小心翼翼地抚过那缺失部分的断裂边缘。皮肉接触到那粗糙裂痕的瞬间,一种无比熟悉、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直冲脑海——那些细密、尖锐、带着独特弧度的齿痕印记,竟与她记忆中鼠王密室里那只啃食人指的白玉老鼠的牙印,分毫不差!
空气仿佛凝固了。药炉里的烟气扭曲盘旋,如同无声的疑问。
“砰——!”
一声巨响猛地撕裂了小院的死寂!染坊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瘸腿小乞丐阿六像一颗被疾风卷进来的石子,踉跄着扑倒在地,沾满泥泞的破衣下摆沾着新鲜的血迹。他怀里却死死抱着一个与他破烂形象格格不入的东西——一个巴掌大小、雕刻着繁复缠枝莲纹的朱漆描金盒子!
“陆……陆当家!”阿六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巨大的惊恐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急切,他挣扎着抬起头,脸上全是汗水和灰尘混合的泥道子,“醉……醉红楼!那个地方派人……送来这东西!说……说是……”他剧烈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