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以往不同,宇文君安突然执拗起来。
他跪着,肩背笔直,墨发垂落,神色不明。
他既不认错,也不讨饶,任那虚伪的外衣,猝然剥落,露出他本来的模样。
宇文君安想知道,裴恒玉到底把他,当做什么!
脚下的焦土,渗出寒凉,从洞口透进来的月光,冷淡稀薄。
裴恒玉踱步在月光之下,他突然明白,宇文君安两世夺得帝位,两世死于非命的根源所在。
宇文君安的胸襟,根本撑不起他的野心!
鲜血可以成就霸业,但,万民不需要一个只懂杀戮的帝王。
如果这一世,宇文君安的胸襟,依旧撑不起他的野心,那么,即使自己让出帝王宝座,这大盛的万里江山,宇文君安也坐不稳!
不能重蹈覆辙!
裴恒玉受够了重复的人生,他蓦然停住脚,看向宇文君安,
“你当自己是什么?宇文君安,告诉朕,你想一辈子困顿于玉和殿么?”
什么意思?
宇文君安倏然抬头,他的眸光骤然发寒,难道只因为一个令狐星朗,陛下就不让他入玉和殿了?
他们之间,这些日子以来的生生死死,竟然抵不过一个御林卫大统领?
“你送嫁犬戎,”裴恒玉没等宇文君安回话,继续道,“活捉镇魂兽,在郓州水患上,立下大功,一旦回京,你就要入朝为臣,到时候,你要把你的心思,都用在蝇营狗苟,对付其他朝臣上么?”
入朝?
让我入朝?
宇文君安糊涂了!
入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能参与到大盛的国政中来;
意味着王睿等人,能光明正大的追随他;
意味着,一个亡国皇子,能在大盛的朝堂上,拥有强大的势力;
大盛的皇帝,这是准备把滔天的权势,交到他的手上么?
裴恒玉转头,望向夜空,夜空被洞口圈得很小,除了几点星子,什么也没有。
他道,“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同样为君分忧,为什么有的人,受万人敬仰,被称作忠臣,而有的人,受万世唾骂,被垢为奸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