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台灯在书桌前投下一圈暖光,少年握着钢笔的指节微微发白,信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墨迹时而晕开,像是被什么打湿过。
给阿福的信写得最长,涂涂改改好几处。写到“记得每天给后院里的鸡喂点它爱吃的糯米”时,陆建勋的笔尖突然顿住,
眼前浮现出阿福抱着那只母鸡哭得鼻涕冒泡的滑稽模样,嘴角不自觉扬起。他蘸了蘸墨水,继续写道:
【官姐和老六会照应你。若是哪天干不动了,只管去寻官姐说一声。陆公馆的地契在樟木箱底,嫌长沙待腻了便卖了它。】
笔锋一转,墨迹突然变得迟疑:
【若是若是张起灵回来】
笔尖悬在纸上良久,洇出一小片墨痕。
【就告诉他】少年垂下眼睫,【一切安好。】
第二封信写得快些。给官三娘和黑背老六的只有薄薄一页纸,折起来时还能听见墨迹未干的沙沙声。
最后一封他写得格外慢。信笺是特制的,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少年悬腕顿了许久,第一滴墨终于落在“父亲、母亲大人膝下”几个字上,在宣纸上慢慢泅成个漆黑的月亮。
他盯着那团墨迹看了许久,落笔之时便毫不犹豫。
陆建勋紧了紧肩上的行囊,在阿福房门前驻足。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顿了顿,他回来时就发现这小子屋里亮着灯,这会儿不知睡了没有。
他贴着门板听了片刻,轻轻推开门缝。月光漏进去一道银线,正照在阿福皱成一团的眉心上。书桌前的人儿趴着睡着了,眉毛紧皱,似乎做了噩梦。
信笺被小心压在砚台下,随后拿起毯子盖在身上,转身时衣摆却被什么勾住了,阿福在梦里攥住了他的衣角。
陆建勋轻轻掰开他的手指,睡梦中的阿福突然含糊地喊了声“少爷”。
少年的背影僵在月光里,直到确认人没醒才掩上门。
陆建勋站在父亲母亲的门口,他单膝点地将信件顺着门缝塞了进去,随后起身站了一会儿,转过身离去。
雪是忽然大起来的。走到庭院中央时,陆建勋蓦地转身,膝盖砸在积雪上发出闷响,三个头磕得额发沾满碎雪。
“父亲,母亲”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