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头的郭英乂抹了把脸,血水和雨水糊住了视线。史思明的三万骑兵正在撞门,突然西北山谷腾起狼烟——李抱玉带着神策军残部,竟绕到永宁断了大燕军的粮道!“卫伯玉!带三百死士冲出去!”九月秋雨里,唐军硬是用尸体堆出一条生路。当史思明接到败报时,长子史朝义正跪在帐外——永宁一役折损七千精锐,父子的裂痕比黄河决口更深(《资治通鉴》)。
【十一月:江淮的烟火】
扬州码头的盐商们最先嗅到血腥味。十一月寒风里,刘展的七千宋州兵突然扯起反旗,广陵城头一夜间插满“清君侧”大旗。平卢军的田神功来得比朝廷诏令还快,可当他的骑兵冲进扬州城,百姓才发现所谓“平叛”比叛军更凶残——田将军一把火烧了半个扬州,火光映着运河里浮尸,江南的赋税重地就这么成了炼狱(《旧唐书》)。
【暗流:盐铁与神策】
在这些刀光剑影背后,新任盐铁转运使刘晏正在汴河船上打算盘。“每斗盐加十文榷钱,江淮漕运改分段接驳……”他的新盐法让朝廷岁入暴涨,可扬州码头的脚夫们不知道,他们扛的盐袋里,装着大唐续命的最后一剂药(《旧唐书》)。而在凤翔军营,鱼朝恩笑眯眯地检阅新收编的神策军——这支原本戍守吐蕃边境的残兵,即将成为宦官掌权的第一把刀(《新唐书》)。
【尾声:上元夜的星象】
除夕夜,李辅国陪肃宗登上长安城楼。东北方的天际红光隐隐,司天监说是“荧惑守心”。宦官瞥了眼皇帝浮肿的侧脸,心里默算着还有多久能加“尚父”尊号。千里外的范阳宫里,史思明醉醺醺地举起酒杯:“明年此时,必在长安……”他不知道,自己的死期只剩八个月。
这年的大唐就像黄河凌汛的冰面,底下暗流汹涌,表面却维持着脆弱的平静。李光弼在河阳整军、刘晏在江淮筹粮、吐蕃使者正在西境窥探……所有人在等一个破局的契机。而历史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