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长安含元殿】
正月初一的雪粒子砸在含元殿鸱吻上,檐下冰棱挂着八十岁老臣刘仁轨的白发。这位白江口焚尽倭国四百战船的老将,临终前攥着《行年记》手稿,浑浊的眼珠映着殿上垂落的珠帘——帘后妇人朱笔一挥,年号“光宅”碎成雪泥,改元“垂拱”。
“圣人至明,垂拱而治!”宣旨太监的尖嗓刺破风雪。
珠帘微动,武则天望着阶下跪拜的百官,嘴角噙一丝冷笑。七日前徐敬业的人头刚送进神都,今日改元诏书便成铁案。老臣刘仁轨的咳血声恰在此时响起,满朝文武的头颅垂得更低了。
当夜,刘府素幡与宫城红绸同时升起。武则天亲赐谥号“文献”,却把《行年记》锁进内库——那书里记着隋末瓦岗旧事,可比史官的笔墨烫手。
【二月·紫宸殿前】
二月初七的肺石泛着青黑。御史中丞崔詧盯着这块前朝留下的直谏石,突然听见鼓声震天——南衙十六卫的军汉正抬着丈二登闻鼓往丹凤门走,鼓面蒙的竟是吐蕃进贡的犀牛皮。
“百姓击鼓鸣冤,官吏投石陈谏。”武则天在帘后抚弄着新染的丹蔻,“诸卿觉得,这鼓声能响几天?”
宰相裴居道背脊发凉。他前日才把刑部积压的案牍焚了三车。
北疆狼烟就在此刻烧到御前。代州八百里加急战报:突厥可汗骨咄禄掠走边民两千,忻州粮仓已见火光。武则天指尖叩着淳于处平的请战奏疏,忽将案上《孙子兵法》掷向群臣:“让这青州屠户之子去会会草原狼!”
【三月·尚书省刑堂】
三月二十六的春雨泡软了《垂拱式》竹简。刑部侍郎哆嗦着展开新律:“凡隐匿田亩超二十顷者,流三千里…”他想起博陵崔氏在终南山的别院,手里的醒木竟比烙铁还烫。
珠帘后的声音穿透雨幕:“先帝贞观律宽仁,朕的垂拱格须得…分明。”武则天摩挲着西域贡来的水晶叆叇(眼镜),逐字校阅律文。她特意在“举报告密者赏钱百缗”处添了朱批——大理寺狱里的铜匦,该换个更大的了。
【九月·珠江腥风】
九月二十四的岭南,王果的横刀砍断獠人首领的牛角盔。血珠溅在广州都督府邸的荔枝树上,这颗去年进贡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