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牌位顺漳河而下,最前头那块\"汉太尉袁安之位\"撞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袁绍的寝衣。
\"回来!都给本将军回来!\"他踉跄着扑进及腰深的河水,绣金衣带缠住水草像无数只拉扯的手。上游冲下来的断木擦过额角,血水糊住了右眼。恍惚间看见对岸有火光连成箭阵,那是建安五年十月十二日的官渡,他亲自擂鼓催动的十万大军。
惊雷劈断门楼时,袁绍正攥住块顺流而下的牌位。闪电青白的光里,\"汉司徒袁滂\"四个字正在褪色。他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握着他的手在竹简上描\"袁\"字。松烟墨香混着祠堂烛火味,熏得他眼睛发酸。
\"主公!玉玺!玉玺还在寝殿!\"三个儿子的喊叫从不同方向传来。袁绍低头看着水中倒影,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子额角渗血,手里死死攥着半块匾额——\"四世三公\"的\"公\"字只剩半截腿儿,在漩涡里忽隐忽现。
袁谭的刀最先架上袁尚脖子:\"三弟昨夜给父亲喝的什么药?\"雨水顺着他的甲胄沟槽流成小河,冲淡了刀锋上的血渍。袁熙从马背上扔下个包袱,幽州狼骑的箭囊滚出来,二十支白翎箭散在泥水里。
\"二哥这是何意?\"袁尚的剑尖抵住袁熙咽喉,剑穗上还沾着袁绍咳出的黑血。他们都没注意老父亲正跪在河滩上,把碎木片一块块拼回\"四世三公\"的模样。漳河水漫过他膝盖时,袁绍突然暴喝:\"取我宝雕弓来!\"
这声暴喝惊飞了栖在断墙上的乌鸦。袁家三子同时转头,看见父亲挽弓搭箭的姿势仍如当年虎牢关前。可是弓弦上空空如也——最后一支箭早在官渡射尽了,此刻他指间夹着的,是半块碎玉玺。
\"袁家的箭\"袁绍的胳膊开始发抖,臂甲上的饕餮纹裂开细缝,\"还没射完\"惊雷炸响的瞬间,玉玺碎片脱手而出,在雨幕里划出苍白的弧线。对岸芦苇丛中惊起的水鸟,像极了那年黄河两岸惊飞的沙鸥。
袁谭突然笑起来。他踢开脚边的箭囊,任雨水灌进镶金战靴:\"父亲可知,曹操刚得了张合高览?\"话音未落,袁熙的弯刀已经劈碎青石砖:\"二哥在幽州养的私兵,够再打十次官渡么?\"
牌位撞在礁石上的声响渐渐远了。袁绍跪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