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看着德福,嗓音比灵前寒灰更冷:“德福,徐家刚害得我家破人亡,陛下便要我嫁入仇人之府?”
“郡主,官家也是身不由己。满朝文武联名施压,唯有赐婚一途方能保得您与应家周全……”德福后退半步,拂尘扫得空气簌簌作响。
“呵。”
喉间呛出笑声,她跪伏于地发丝垂落遮住染血的眉眼,声音平静得可怕:“程朝,接旨。”
“哎,郡主且安心待嫁吧。”
夜风卷着灵堂残烛的灰烬扑在她脸上,程朝攥着明黄圣旨静静站着,指尖深深掐进圣旨的暗纹云蟒里。
呵何其可笑。
摸着手腕官家所赐的佛珠,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笑声里满是悲怆与决绝。
“萧溯,他们要把我变成插在徐家心口的刀。可我我宁愿做绞碎他们的索命绳。”
萧溯将她颤抖的身躯揽入怀中:“程朝,你想怎么做,我都陪着你。”
她不能走,应家满门还等着她去护佑。
“我嫁。”
程朝生生咽下喉间血气,指尖划过母亲棺椁上的镇魂钉,掌心刻出带血的月牙痕。
转身时,裙摆逶迤扫过灵前长明灯,未干的泪痕焚作决绝的灰烬:“萧溯,让人给我整妆吧。”
朔风卷着碎雪掠过程府残垣,枯树桠间还挂着未燃尽的白幡。
“殿下,当真不要属下陪你同去徐家吗?”萧溯亲手为程朝系上嫁衣最末一粒盘扣。
铜镜里,女子朱唇似血,眉间凝着千年不化的霜。
“萧溯,如今程家倒了”
凤冠垂下的珍珠帘随着呼吸轻颤,恍若悬在脖颈的刀刃。
“无人能再庇护你,今后万事小心。”
待鼓乐声穿透重门,程朝已端坐喜轿。
八抬大轿起轿时的晃动,竟与那日抱着母亲遗体踉跄前行时如出一辙,三拜九叩的唱喏声里,父亲自刎时的血溅龙阶、大嫂悬梁时的素绫飘动,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拜!”
程朝机械地重复着礼仪,任由喜娘扶着、推着,像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礼成!”
鎏金喜烛在红纱帐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