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的灵魂藏在筋骨里,藏在不向世俗弯腰的姿态里,藏在与白云明月对话的孤高里。
诗词中的松,是活着的精神图腾。陶潜\"采菊东篱下\"时,想必见过南山的松,不然怎会写出\"凝霜殄异类,卓然见高枝\";李白醉卧松间,让\"长松入云汉\"的气势浸透诗行,连酒杯里都晃着松涛的影子;苏轼在黄州赤壁,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唯有松\"立根原在破岩中\",于是把\"松风\"当作知己,听它在竹杖芒鞋间吟啸徐行。这些文字让松从自然之物升华为精神符号,每一片松针都沾着文人的风骨,每一道疤节都刻着志士的贞操。
民间传说里的松,又多了几分烟火气。东北的老人说,松是\"万年树\",松塔落地三年才会绽开,每一颗种子都带着前世的记忆;徽州的古村落里,松常与石、泉并立,被称为\"岁寒三友\",檐角的砖雕上,松针总是与梅枝、竹节相生相契,构成中国人心中的吉祥图景。甚至在山林猎户的帐篷里,松明火把跳动的光焰,都带着驱赶寒湿的暖意,松脂的香气渗进皮衣,成为与自然对话的密码。
故乡的后山上有片松树林,是童年的秘密花园。那时总爱捡松针编草帽,针尖扎破手指,血珠滴在暗绿的针叶上,像朵开错季节的梅。深秋的松果会\"啪嗒啪嗒\"掉在青石板上,裂开的鳞片里藏着褐色的种子,我们把它们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假装是森林的精灵。最难忘的是冬日的松香,当父亲用松枝燃起炭火,松脂遇热炸开,腾起的白烟里裹着阳光的味道,那是比任何香水都更醇厚的自然馈赠。
松与人类的羁绊,藏在衣食住行的每个细节里。徽州的徽墨以松烟为魂,松枝燃烧后的烟灰拌着胶料,在砚台里磨出\"墨光如漆\"的传奇;云南的松茸在松针铺就的腐殖层里悄然生长,带着松木的清冽,成为山珍中的至味;江南的园林里,松是造景的筋骨,或孤植于粉墙前作立体水墨画,或与假山相映成\"瘦、透、漏、皱\"的活的雕塑。就连松针落下,都会在林地织成金色的毯子,腐烂后化作春泥,继续滋养着下一代的松苗。
去年深冬去医院探望友人,病房窗外有株雪松。零下十度的天气里,别的树都成了光杆司令,唯有它披着一身蓝绿的铠甲,枝头挂着冰晶做的勋章。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