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口的门环又在响。三月的风裹着新柳的嫩芽掠过铜环,我蹲下身时,铁锈混着春燕的呢喃落在手背上,那抹暗红像极了二十年前阿黄蹭破爪子时渗在青砖上的血珠。指尖触到环面凹凸的纹路,恍惚间总觉得会有个毛茸茸的脑袋蹭过来,用湿润的鼻尖碰我的掌心——就像一九九五年那个蝉鸣黏腻的午后,父亲抱着纸箱推门进来,箱底传来幼兽细弱的呜咽。
阿黄是父亲从废品站捡回来的。那时废品站的铁皮顶棚在正午阳光下泛着白晃晃的光,生锈的铁丝上挂着半片褪色的红绸,父亲说他听见纸箱里的响动时,正看见只土黄色的小狗扒着碎木板啃白菜帮子,肋骨在稀疏的毛皮下根根可数,唯有尾巴尖沾着煤灰,摇起来像团快熄灭的小火苗。我蹲在青石板上看父亲把它放下来,小爪子踩在石面上发出细碎的响声,它却蹒跚着往我露脚趾的布鞋上蹭,温热的呼吸透过磨薄的帆布鞋底,让我想起外婆蒸年糕时灶膛里的余温——那年外婆刚走,土灶还留着没扫净的糯米粉,混着柴火味的温暖,原来真的会变成活物的温度。
我们的夏天浸在井水的清凉里。老槐树的浓荫笼罩着青石板地,树影在石磨盘上织成破碎的翡翠,我趴在槐树下的矮桌上写作业,铅笔尖总被蝉鸣扰得打颤。阿黄就蜷在石磨盘阴影里打盹,肚皮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偶尔睁开琥珀色的眼睛望我,看笔尖在田字格上歪歪扭扭地爬。有次我趁它打盹,把粘在树皮上的蝉蜕摘下来套在它耳朵上,透明的蝉翼支棱在棕黄色的绒毛里,像戴了顶滑稽的帽子。它甩甩头,蝉蜕落在作业本上,恰好盖在我写歪的\"人\"字旁边,墨点染脏的笔画旁,便多了只透明的翅膀,像随时会驮着那个歪扭的\"人\"字飞起来。
最难忘是雷雨夜。老房子的青瓦在闪电里泛着冷光,雷声滚过胡同的瞬间,阿黄总会把自己团成个毛球塞进我床底,爪子抓着砖缝发出细细的刺啦声。我摸着它颤抖的脊背,能感觉到每根肋骨都在跟着雷声轻颤,像揣着只害怕的小兽。有回雷声特别近,窗棂都在震动,阿黄突然蹭着我的手心往上爬,湿漉漉的鼻尖碰我的手腕,然后整个身子蜷在我枕头边,尾巴紧紧缠住我的脚踝。等雷声渐歇,它跳上窗台,对着墨色未褪的天空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仿佛在和远去的乌云告别,又像是在确认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