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攥紧手心那支褪色的口红,镜中母亲的倒影又在梳头时晃了一下。梳篦卡在银丝间,像搁浅的船。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晨光里发现母亲发间新添的白絮,只是今天茶盏边缘的颤抖让普洱溅上了青瓷袖扣。
\"三姐,娘昨儿又把药盒摆反了。\"七七的声音被檀木香炉吞去大半,指节却在桌沿叩出急促的韵律。窗外的玉兰树影在纱窗上摇晃,像母亲近来总也抓不住的线轴。
三姐搁下正在绣的鸳鸯帕,针脚在绢上咬出未愈的创口。\"前日念经时,佛珠突然就从手里滑进香炉灰里。\"她起身时惊醒了睡在脚边的狸猫,那团橘色毛球弓起脊背的样子,倒像母亲近来弓着的背影。
七七突然想起上周陪母亲去菜场,人群才刚簇拥着推过两排摊位,母亲就扶着竹伞喘得像老牛。\"要不\"她喉结滚动着,\"带娘去同仁堂请王大夫看看?\"
三姐窗前的剪秋罗正打着骨朵,玻璃映出两张同样紧绷的脸。\"上次王大夫开的定志丸,娘说吃了反而心慌。\"她摩挲着帕子上未完成的羽翼,\"要不先去西医院拍个片子?上次表舅公说他们医院新到了会发光的机器。\"
茶几上的座钟敲了三下,母亲在里屋哼起了《游园惊梦》。那调子越来越飘,像要追着穿堂风逃出朱漆窗棂。七七突然发现,母亲的影子在纱窗上唱戏时,手里的团扇竟抖得比唱腔还厉害。
七七攥紧药瓶上的红绳结,青瓷茶盏在三姐手中晃出涟漪。母亲在里屋缝补的针脚突然卡住,绸缎上绽开一朵血色桃花。
\"王大夫说定志丸要连服七七四十九天。\"三姐将药盒推到青砖墙根,白瓷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昨儿娘能自己去佛堂上香了,步子虽慢,到底没拄拐。\"
窗棂外的夹竹桃突然炸开,花瓣扑簌簌落在母亲的银线袈裟上。七七看见佛龛上的长寿烛泪凝成诡异的形状,像母亲晨起时咳在手帕上的血丝。
\"西医院的铁盒子照不出业障。\"母亲的声音从帷幕后传来,引线穿过布料时发出细响,\"你们爹走那年我也是这般心慌,还不是自己念着《往生咒》好了。\"
三姐的剪秋罗在瓷瓶里蜷成褐色卷曲,针线筐倾倒时惊飞了晾衣绳上的麻雀。七七突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