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空旷清冷。角落里那间被老式暖气管缠绕得形态古怪、管道壁在温度交替下偶尔发出轻微膨胀“咔哒”声的小小画室,就成了江韵华难得的避风港。
空间很小,弥漫着松节油、陈年旧画框和一种淡淡的、纸张长期堆积后散发的微酸气息。暖气片孜孜不倦地辐射着热度,混着颜料本身的气味,在空气中凝成一股粘稠闷浊的味道。只有他一个人。巨大的玻璃窗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仿佛被晕染开的白霜雾气,阻挡了室外惨淡的天光,光线被过滤后只剩一团模糊的苍白朦胧,无力地投射在画架前的地板上,像一块被丢弃的、发霉的旧绸布。
江韵华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椅上,身体微微前倾,一支削得露出长长笔芯的素描铅笔被他牢牢捏在指间,因为用力,指关节和指尖都微微泛白。画纸是一片冰冷的纯白,空得令他心头发慌,纸上只有寥寥几笔非常潦草的轮廓线条,粗犷又犹豫地勾勒出一个低垂着头的女性侧影轮廓,柔和的鼻尖到下颌的那一段弧线被反复描摹、加粗、甚至试图涂改,却依旧显得粗糙模糊,带着笨拙的试探痕迹。
这身影本该很熟悉,校花乔薇薇。昨天素描课时,她就这样安静地坐在窗边那个位置,淡金色的冬日阳光透过窗玻璃在她垂落的发丝上跳跃。当时光线好极了,侧影柔美沉静得如同古典雕塑,他曾真切地感受到画面在指尖跳动的悸动。然而此刻,当他试图落笔捕捉那份昨日的美,脑子里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磨砂玻璃,什么都模糊了。
真正在他眼前挥之不去的,是昨夜睡前无意中翻看聊天记录时看到的照片——一张随手拍下的、躺在深棕色工作台面上的一枚小小樱花发卡的照片。很模糊,灯光昏黄,聚焦都不太准。是哥哥江明华不久前发来的,只有一句简单带过的说明:「搬家整理工具台,角落里看到的,像是她丢的那枚」。哥哥似乎早就忘了这事,连图都懒得删掉。
江韵华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就只是一枚发卡而已,粉色塑料树脂的,小巧简单,薄薄几片花瓣蜷曲着,毫无奇特之处。可它偏偏是林雪萍的!是他哥视若珍宝、却又小心翼翼地不让她知晓其寻回的隐秘!那枚发卡背后连着的回忆,是他哥无数次有意无意、轻描淡写间流露出的、带着微亮光芒和一点藏不住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