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撕心裂肺的咳嗽混着林常氏的呜咽:\"儿啊别把药吐了啊\"
她冲进去时正撞见六郎抓着碎瓷片往腕上划,鲜血溅在黄土地上瞬间就洇入地下,晕成一片暗红色。
“娘,让我走吧,我活着终归拖累你们……”
林常氏突然暴起,枯枝般的手掌掴在儿子脸上:\"你是要让林家绝后啊!\"
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人乱作一团,哭的哭,闹得闹。
林长宁站在门口,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灵堂的纸灰还未散尽,林常氏屋里又漫起浓重的药味。
林长宁跨过门槛时踩碎了片风干的艾草,断裂声惊得王氏手中药碗晃了晃,褐色的汤药在碗沿洇出个半圆。
\"五娘这是\"
赵氏话音未落,就见少女直挺挺跪在西屋地上。
月光透过漏风的窗棂,照见她发间别着的白绒花簌簌地抖,正是用六郎孝衣边角料扎的白花。
烛光下少女的身形瘦削而坚挺,凝聚着一股子韧劲。
林常氏支起身子,让六郎背后垫着林父生前惯用的旧棉袄。
她眼窝深陷如枯井,目光掠过女儿身上松垮的靛蓝短褐时猛地凝住。
这分明是六郎开春新裁的衣裳,袖口还留着汤药渍。
\"我与阿弟换过衣裳。\"
林长宁解开束发布带,鸦青长发垂落肩头,在晨光里泛起与六郎如出一辙的茶色。
\"前日去叔公家抓药,一路上的村里人都当我是六郎。\"
她抬手抹了把脸,炭灰混着冷汗在颊边拖出青痕,倒真与弟弟病容有九分相似。
王氏手中的药勺\"当啷\"跌进碗里。
昨日她给五娘梳头时,这丫头突然要学男子发式,原是为着这出。
牛氏绞着帕子想起旧事,二郎还在是总说五娘不仅伶俐,身上有一股韧劲,若是男儿,家里许是还能再多一个童生秀才。
\"你当边关是后山坳?\"
林常氏声音尖利起来,粗瓷碗脱手咕噜噜滚进床底阴影里,\"那些军汉比豺狼还\"
话尾突然哽住,似乎意识到对女儿说这些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