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辕犁一弄成,犁地又快又省力,村里人都瞅见了好处。
张大山心里头,却像是压了块石头,更急了。
他脑子里那本《天工开物》,真真是个挖不完的宝库。
可光靠着记性,还有那模模糊糊的印象,那是不成的。
好多精巧的图样,好多要紧的技术细节,好多深奥的道理。
都得靠着白纸黑字,才能弄得清清楚楚,也才能传下去。
他这个从后世来的人,虽然认得那些字。
可在这个年头,他张大山的身份,却是个睁眼瞎的庄稼汉。
这种里外不一的别扭劲儿,让他干啥都觉得束手束脚。
他得识字。
不光是为了自个儿能更好地弄明白、使唤那些个超前的学问。
更是为了往后记东西,管账目,算开销。
他不可能把所有的方子、图纸、账本都死记硬背在脑子里。
他也得教自家娃儿们。
尤其是那个天生就聪明好学的老三小山。
不能让娃儿们像自个儿一样,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土地上,被那没文化给耽误了。
知识,才是真个能改命的力气。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头,更是这个理儿。
思来想去,他把那眼神,投向了青石村里头那个最特别的人——周先生。
周先生是村里唯一一个正儿八经念过书的,听说还考过举人,没考上,算是个老秀才,有些说还考过进士。
他咋个来的这村里,村里人说法不一。
有的说他是年轻时候家里败落了,才跑到这青石村躲清静的。
也有的说他是得罪了啥大人物,被迫躲到这偏僻山村来的。
他平日里不怎么出门,性子也孤僻,不大跟村民们来往。
就靠着给人家代写个书信、春联,或者偶尔教族长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认几个字。
换那么一点点微薄的束修,勉强糊口。
住的呢,也是村子边上一间破旧的土屋,比张大山家先前那破牛棚好不了多少。
虽然落魄,可村里人对他,多少还是存着那么几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