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渐渐安静下来，闾队长扫视一圈：“现在人回来了，任务下来了，怎么？孬种啦！瘪犊子啦！”他学着武汉方言说：“黄瓜打锣——还没敲响就掉了半截！怎么，上甘岭战役还没开枪，就瘪犊子啦！”
弋队长不服气\"啪\"把茶缸顿在施工图上，青筋暴起的手指点着计划表格：\"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计划要留有充分的余地"！这哪是计划？别说没有余地，简直就是冒进！简直就是马邪儿（马歇尔）计划！\"
他抄起搪瓷缸猛灌两口，茶沫子沾在胡茬上：\"我是党员，要听假话我闭嘴。要说真话——\"目光如炬扫向考绿君子，\"考队你摸着良心说！你当过工长、当过施工组长，是编计划的行家，这玩意你自个儿能接？\"
会议室空气骤然凝固。三十多双眼睛聚光灯般打在考绿君子发际渗汗的额头上。
\"可不咋的！\"杨彤鸣把安全帽往桌上一掼，\"咱们技术大拿整出个马歇尔计划，够洋气啊！\"
钢筋工长拳头砸得报表哗啦响，混凝土工长踹开凳子就要掀桌，此起彼伏的咆哮震得顶灯摇晃：\"完不成的马邪儿计划！拿咱们当美国大兵使唤呢！\"
考绿君子面前的烟灰缸顷刻堆成小山，烟蒂们歪七扭八，活像群嘲的鬼脸。
一时间，似乎，所有问题就是计划问题！
而计划问题，就是考绿君子的问题！
[2]■问题
考绿君子刚要开口，闾队长突然按住桌面抢先发声，喉结随着粗粝的嗓音上下滚动，灯光的白噪在军绿色搪瓷茶杯表面折射出细碎光斑：＂计划与考队长毫无干系，任务是我和贺政委踩着半尺厚的积雪去指挥部开会领的军令状。考队长不过是依着我的思路，结合咱们二队实情把任务拆解成计划书＂厚茧遍布的食指重重戳向钉在墙面的施工进度表，惊起几片飘摇的晒图纸。
＂承蒙闾队长回护。＂考绿君子起身时椅腿与水泥地擦出尖响，弹了弹袖口的粉笔灰，迎着弋队长鹰隼般的审视目光挺直脊背：＂作为技术副队长，计划书上的每个数据都烙着我的印章。既然弋队长垂询——＂指尖划过摊开的会议记录本，油墨字迹在顶灯下泛着冷光，＂诸位方才指出的机械调配滞后、工程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