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舟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程兄既提到《禹贡》,可知其中随山刊木正是测量之术?若按程兄所言,大禹治水也是匠人所为?
程景明没料到他会引用《尚书》,一时语塞。
萧砚舟继续道:况且算学之用,岂止于此?《周礼》载九数为君子六艺之一,《管子》言度、量、数、称、衡为治国五要。若无精确算法,如何均平赋税?如何调配徭役?
强词夺理!程景明脸色铁青,萧兄既然如此推崇算学,那我倒要请教—
他突然从案上抓起一本《孟子》,若按萧兄的算法,可能算出浩然之气几何?可能解出仁义礼智之数?
堂下哄堂大笑。萧砚舟却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卷手稿:这是山长命我整理的《赋役全书》,其中用均输术计算各州县税负,用盈不足术调剂粮仓。
他展开账册,上面精确的表格与算式令人眼花缭乱,若无这些琐事,程兄家乡去年饥荒时,怕是要多饿死数百人。
程景明看到账册上熟悉的家乡地名,顿时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白。
萧砚舟的声音忽然低沉如铁:至于浩然之气确实无法计算。但若无算学,连赈灾粮该发多少都算不清,又谈何仁义?
他指尖轻轻敲击账册,心中暗想:真理从来都是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满堂寂静中,程景明额角渗出细汗,手中折扇啪地一声折断,已然溃不成军。
陈山长见胜负已分,急忙捋须起身,青布衣袖在烛火下微颤:二位辩才了得。按照书院规矩,辩后当以诗会友。
他目光在程景明面上略作停留,不如各作一诗,以数为题?
萧砚舟闻言长身而起,月白直裰在夜风中轻扬:学生斗胆先行。
他目光沉静地扫过程景明,既然对方主动挑事,今日就要一次把他辩得心服口服。
他挥毫泼墨,朗声吟道:
一片两片三四片, 五六七八九十片。
千片万片无数片, 飞入梅花都不见。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程景明手中茶盏咔地搁在案上:这这数字竟能写出如此意境!
但见诗中数字由疏至密,恰似雪落梅枝,终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