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拿着厚厚的文件夹。阳光透过脏玻璃照在他脸上,颧骨投下的阴影让表情显得阴鸷。劳资科长点头哈腰地递烟,打火机连按三次才打着火。
“他在查九二年的分流预案。”苏晚晴的呼吸喷在雷宜雨耳畔,带着薄荷糖的凉意,“但真正的名单在……”她拇指往西边指了指,那是厂医院的方向。
老吴啐了口唾沫:“狗日的,拿工伤鉴定做文章。”他虎口的伤疤结了蓝绿色硬痂,是上周搬钢渣样本时蹭的。雷宜雨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少了一截——那是八年前三号高炉事故留下的。
厂医院飘来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食堂飘来的菜籽油哈喇味。雷宜雨摸出怀里的搪瓷缸,缸底粘着张纸条,上面是苏晚晴用针尖扎出来的小孔:晚七点废料场老地方。
礼堂的声浪突然拔高。有人开始唱《咱们工人有力量》,跑调的歌声里夹杂着女工的哭嚎。保卫科的人推搡着几个青工出来,其中一个小伙子的工装被撕破了,露出里面印着“武钢青年突击队”字样的背心,红字已经洗得发白。
雷宜雨把搪瓷缸塞给老吴,缸底还剩一口冷茶。茶叶梗竖在水面,像根微型温度计。
“告诉三车间的人。”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晚上七点,废料场发劳保。”
老吴眼睛一亮,接过缸子一饮而尽。茶梗粘在他嘴唇上,像道黑色的疤。
厂区喇叭突然换了内容,开始播送轻音乐掩盖骚动。《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旋律通过劣质扩音器传出来,电子琴伴奏滋滋啦啦的,像是磁带被消了磁。
郑明从厂办出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穿藏蓝制服的人。他们腋下夹着牛皮纸档案袋,袋口露出半截红色印章。雷宜雨退到梧桐树后,树皮上刻着“1988年比武大赛冠军”的字样,刀痕里嵌着经年的煤灰。
苏晚晴假装系鞋带,从地上捡起张传单。那是工会印的《再就业指南》,背面印着“汉正街商铺招租”的广告,联系电话被人用圆珠笔涂改了两位数。
“七车间。”她借着起身的动作耳语,“四十三人全裁,但上个月刚更新了轧钢机。”
雷宜雨眯起眼。七车间是武钢最早实现自动化的,新轧钢机是从捷克进口的,控制面板上的外文标签都没撕。他想起上个月在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