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破浪前行,甲板上的木箱在海浪摇晃下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李虎倚着桅杆,粗糙的手掌反复摩挲陶轮边缘,咸涩的海风卷起他衣角的补丁。安娜蹲在角落,用柳条修补被浪花打湿的防震网,指尖被竹篾划出道血痕也浑然不觉:“师傅,巴黎的土会不会认生啊?”
船舱内,建军捧着《海运指南》的手微微发抖,泛黄的纸页上,王大爷标注的暗礁位置旁,多了他用红泥画的护窑符。“别怕,” 他往旱烟袋里塞了把艾草,“老辈人说,只要带着家乡的火种,在哪儿都能开窑。” 话音未落,船体突然剧烈颠簸,一箱陶罐在甲板上滑动,李虎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后背抵住木箱,陶片划破皮肤的刺痛,混着海风钻进伤口。
当货轮缓缓驶入塞纳河,巴黎的晨雾还笼罩着圣母院尖顶。秀兰站在船头,护树钱在掌心烫得惊人,铜钱表面浮现出埃菲尔铁塔的轮廓。岸边,几个金发碧眼的搬运工对着木箱指指点点,其中一人用生硬的中文喊道:“这些箱子像古董!” 张哥跳上岸,从怀里掏出块陶片:“这是咱陈家洼的土,比金子还金贵!”
搭建展位时,意外接踵而至。法国工人看着用黄土和稻草构筑的微型窑洞直摇头:“这不符合安全标准!” 李虎急得满脸通红,抓起刻刀在地上划出窑洞结构图:“这窑洞冬暖夏凉,能经百年风雨!” 周教授赶紧掏出县志记载,泛黄的纸页上,明代窑工绘图与眼前的设计分毫不差。最终,负责人摸着黄土墙面惊叹:“这触感,像母亲的怀抱。”
开展前夜,一场暴雨突袭巴黎。秀兰冒雨冲进展位,发现墙角渗水,眼看就要浸湿陶罐。她扯开粗布围裙堵住缝隙,大喊:“快用柳条筐!” 安娜、张哥等人冒雨运来晾晒的柳条,在泥水中编织成挡水墙。远处,李虎用刻刀削出枣木楔子,将松动的展板重新固定,雨水顺着他的脊梁流进胶鞋,他却浑然不觉。
开幕式当天,塞纳河畔的展馆挤满了人。秀兰将护树钱埋在展位角落,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陶罐上,釉面的窑变纹路突然流转起来,引得众人惊呼。“这不是普通的陶器,” 戴着贝雷帽的艺术家用蹩脚的中文说,“它在呼吸!” 李虎现场演示拉坯,陶泥在他掌心旋转,渐渐显出枣花形状,围观者自发鼓起掌来。
晌午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