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贴在地面,才互相搀扶着回到窑洞。
秀兰早已熬好姜汤,放在灶台前温着。她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人,想说什么却只是叹气,转身去柜里翻出干净的粗布衫。王建国接过姜汤时,触到妻子手掌的温度 —— 那是常年在冷水里搓洗衣裳、在热锅里翻动馍馍留下的,比任何暖炉都更让人心安的温度。
雨过天晴的早晨,小梅在枣园里发现了惊喜。新嫁接的枣苗顶端,鼓起了米粒大的芽苞,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她蹲在地上数了又数,突然站起来对着塬坡大喊:\"姐!哥!芽苞像小灯笼!\" 她的喊声惊起几只灰鸽,扑棱棱飞向湛蓝的天空,翅膀划过的痕迹,像在黄土地的上空写下一行无字的诗。
这个春天,陈家洼的田埂上多了许多新鲜事。妇女们跟着秀兰认地膜上的商标,老人们围着建军问化肥的施用比例,就连最顽皮的孩子,也知道不能去踩地膜下的嫩芽。当第一株骏枣苗展开新叶时,王建国发现,弟弟带回来的不仅是几包种子、几本农书,更是一种让黄土地焕发生机的力量 —— 那是知识与汗水的交融,是梦想与现实的碰撞。
谷雨那天,建军要回学校了。秀兰凌晨就起来烙饼,把新收的槐花蜜抹在层层饼间。王建国往他帆布包里塞了袋新打的高粱米,还有小虎用草绳编的蝈蝈笼子:\"带给城里的同学,就说咱陈家洼的蝈蝈,叫声比火车汽笛还清亮。\" 建军摸着粗糙的草编,突然想起火车窗外闪过的绿色田野,那些整齐的麦田与眼前的黄土坡如此不同,却同样孕育着希望。
送别的山道上,小虎和小梅追着自行车跑了好远。建军的蓝布衫在风中飘动,像面小小的旗帜,渐渐消失在塬坡的转弯处。王建国望着空荡荡的山道,忽然听见秀兰在身后说:\"你看,这塬上的风虽然烈,却吹不散咱种下的苗。\" 他转头,看见妻子正望着枣园方向,那里的新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无数只挥舞的小手,在向春天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