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凝成亿万钧重的冻髓铁砧,沉甸甸夯在脊梁骨上。李十三脚步钉在深灰冻土上,每一步落下都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如同踩踏在冰封的尸骸堆。右臂沉甸甸坠着那柄从刑堂冰台上捡来的寒铁宽剑,冰冷的剑镡边缘死死硌着掌心虎口早已冻裂发黑的皮肉,每一次迈步的震荡都传来骨头深处尖锐的酸麻。
月光是吝啬鬼的唾沫星子,稀薄地泼在墨玄离身后丈许,将他枯槁的影子扭曲拉长如同贴地爬行的鬼蜮。这位玄天阁执法长老此刻步态看似依旧沉稳,那身墨灰长袍的袍角却在穿行于光暗交接处时,会极其短暂地、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粘稠涟漪,仿佛长袍本身便是一口盛满了墨汁的深潭。
两人身后,远远缀着一片沉默的黑影。十余个刑堂弟子如被抽掉骨头的泥偶,步履僵硬整齐划一,眼神空洞麻木如同冻僵的死鱼眼珠,唯有腰间悬挂的刑堂令牌撞击着腿甲,发出规律得令人心悸的“铛…铛…”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冰夜里如同催命的钟摆。
林壬三的别院坐落在玄天阁深处一片被万年古松环抱的缓坡上。松枝托着厚厚的冰壳积雪,被风吹过偶尔洒下沙沙的冰粒,如同巨兽沉睡的鼾息。院墙非砖非石,是用一种浸泡了特殊药膏的百年硬竹捆扎而成,表面覆盖着厚实的冰层,呈现出一种沉黯的灰青色,既坚韧又滑不留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并非纯粹的冰寒,而是混着一种极苦涩的、如同无数种干枯草药在文火上煎熬了七天七夜后沉淀下的沉郁药渣气,中间又隐隐包裹着一丝极其淡薄、却令人莫名烦躁的腥甜气息,如同混入腥风的冻蜜。这味道顽强地穿透了冰霜寒气,与墨玄离周身无声散发的、浓得化不开的玄冰铁腥味交织、碰撞。
院门紧闭,两扇裹着厚重冰衣的竹门严丝合缝。门楣之上,挂着一块三尺长短的墨玉匾额,其上铁画银钩地深刻着三个字:「寒潭居」。字迹沉雄,边角却已有些磨损,冰挂顺着匾额边缘拉出几条浑浊的冰溜子。
没有灯火。整座别院如同一块巨大冰冷的冻脂嵌在雪林深处,死寂无声,连一丝活物的气息也无。
墨玄离在那厚重的冰封竹门前三丈处定住身形。如同枯岩嵌入冻土。月光无法在他脸上留下丝毫暖意,那张覆盖着万载冰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