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烈得能把皮肉灼穿的日头早已沉进沙丘后面,可白日里被榨干的热气,却被晒透的沙子死死捂在地面上,依旧像捂着一块烧红的铁毡子,烘烤着脚底板。风倒是不烫了,可裹着浓烈的燥气,一股子沙土被晒透了冒出的干燎馊腥、远处焦枯荆棘燃烧后没散干净的烟火气,再混合着牲口粪便被反复踩踏烘烤出的浓重酸膻,沉沉地糊在口鼻上,每一次吸气都拉扯着干燥开裂的肺管子,像吞了把滚烫的沙砾。
李十三浑身瘫在块还带着白天余温的糙硬皮垫上,一动不能动。像团被胡乱抛甩过后、又用泥巴糊起来的破烂棉絮。身上盖了件辨不出底色的厚重羊皮袍子,皮毛硬结,带着浓烈的羊膻混着陈年汗油的酸馊气。周身骨骼关节深处炸裂的剧痛被某种浑浊滞涩的冰凉腻膏糊糊压下去几分,可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牵动胸腔深处断裂的骨茬子针扎般剐蹭,激起深沉的闷痛。那股冰腻膏状物带着一股极其复杂又极其猛烈的药气:刺鼻的硫磺烧灼味、浓腥得如同凝血块的草木苦辛、某种浓甜近似腐烂果蜜的奇香、更混杂着辛辣尖锐的不知名矿物粉末气息,混着皮肉微微溃烂散发的甜腥热气,在厚重袍子的闷盖下蒸腾发酵,搅得人昏昏沉沉,意识在滚烫与冰腻的两重煎迫间沉沉浮浮。
左肩胛骨那团虬结成块的死肉疙瘩,被厚厚一层粘稠漆黑散发着浓烈硫磺腥气的药膏包裹着,边缘紧贴的皮肉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如同闷烧的湿炭。腰腹后背那道巨大的豁口糊满了类似酱缸里凝结的、暗红褐色的、边缘微微凝块的糊状物,散发出一股浓烈如发酵血腥混着蜜蜡融化的怪异甜腥。鼻息沉重如同坏了的旧风箱,每一次微弱的抽吸,都带着袍子里那股浓重的药膻热气喷在脸上,又被外头客栈里混着馕饼焦糊、劣质土酒与汗臭牲畜气的浑浊气流压回嗓子眼,顶得喉头发堵。
粗粝模糊的意识里,那口混沌鼎印如同埋在滚烫灰烬深处的死炭灰,半丝火星都无。左臂肩胛的玄冰螭令烙印也沉寂如同冻僵的死蛇,蜷在膏药深处。唯有颅骨里那块“锁魂枯髓印”,依旧沉甸甸、冷森森地硬顶在意识深处,像块冻透的顽石,在昏沉雾海里纹丝不动地坠着。
也不知在这皮子堆里瘫了多久。
“……操……他祖宗的沙蝎子!又钻进老子靴筒了!”一个粗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