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混着沉夜露水的湿腥,死沉沉地糊在脸上。玄冰峰后山如同冻僵了的巨兽蜷伏的脊背,千丈冰崖斜插进墨汁般的夜里。寒气凝成厚重粘腻的白雾,贴着陡峭的冰壁缝子“咕噜噜”往下淌,卷着被冻裂的松针碎屑和不知名冰苔腐败的腐苦味儿,沉沉压在林梢头。风都懒得动,只在死寂里偶尔刮过一道呜咽似的冷气,把冻得溜滑的墨玉色冰阶子上新积的半寸霜粉卷起些微尘,又无力地落下。
藏经阁杵在阴坡根下一片半凹进去的冰坳子里。瞧着不起眼,像个冻透了、垂着眼皮打盹的石头老蛤蟆。三重墨玉色的玄冰岩垒成的基座,冻得黢黑油亮。上头顶着座巨大的暗沉沉殿宇,飞檐斗拱早叫厚达尺许的白霜壳子裹得臃肿模糊,无数根冰溜子如同垂死的凶兽涎水挂在檐角下,根根冻得比大腿粗。
阁子门是两扇对开的整块墨色寒髓玉凿成的巨门,死沉死沉地关着,门轴早冻死了不知几百年。门缝里渗出彻骨的寒气,门面上雕刻着无数微小扭曲、犹如冻毙了亿万载的蝌蚪般扭曲冰封的玄奥符文,这些符文在浓得化不开的夜雾里隐隐浮动着黯淡微光。门头上一块巨大匾额,“藏经”两个古篆字被冰霜糊得只余下黑乎乎的轮廓。
正门前那片十几丈开阔的墨玉阶坪上,寸草不生,只有厚重的白霜覆盖,如同一整块巨大的冻豆腐墩子。坪侧蹲着两尊同样被厚霜裹住、形似墨玉螭吻异兽的石雕,早已冻没了棱角,只显出两团模糊的巨影。此刻,却有六条人影钉子似的插在坪上死寂的霜雾里。人人身着玄冰阁制式靛青劲装,外罩厚实墨蓝防寒斗篷,连头脸都缩在兜帽下的厚皮风领里,只露出一双双鹰隼般在雾气中扫视的寒星眼。他们分散开呈半扇面立在紧闭巨门丈许外,脚下深陷的冰坑如同冻实了的脚窝子。空气沉凝如同铁坨,只有斗篷边缘被冻硬的雪末子偶尔被夜风吹得轻微碰撞,发出“啪嗒”的碎响。
夜雾如同冻僵的巨蟒缓缓滑过冰冷的阶坪。一道影子如同从崖壁墨玉色冻岩中剥离下来的活苔藓,无声无息地贴着藏经阁侧后方那片犬牙交错、挂满粗壮冰溜子的墨黑色山壁棱角阴影处挪移过来。影子动作极其缓慢、凝滞,每一次挪动都充分利用山壁的凹陷和冰棱倒悬的阴影覆盖。
李十三。他身上还是那件寒玉髓洞里扒下来的破烂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