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的老榆树皮,又青又灰,两颊深深凹陷进去,唇皮干裂得翻卷起几道血痂口子,紧紧抿着,缝隙里透不出一丝活气。胸膛盖着厚袄子,起伏微弱得如同冻晕的蛤蟆。棉袄底下腰腹的位置,那处被厚布带子紧紧缠裹的旧伤布包鼓胀得如同塞了个硬石头,布包边缘隐隐渗出几圈晕染开的暗青痕迹,一股子极其淡薄却又刺鼻的药油和腐肉混合的怪味,慢悠悠地飘在浓郁的药香苦气里。
一只指头冻得有些发红、却十分干净的手,轻轻掀开了盖在李十三胸腹位置的那件厚棉袄一角。
手的主人是个穿着靛青色粗棉袄裤的年轻女子。发髻只用一根打磨光滑的玄冰木簪松松挽着,几缕乌黑的碎发从鬓角滑落,贴在光洁饱满的额头旁边。她蹲在草甸旁,露出半张脸。下颌线条柔和温润,肤色是常年行于风雪中的健康麦色。最亮眼的是那双眼睛——大而澄澈,瞳仁如同雪山之巅的冰湖寒水洗过的墨玉,带着山野里未经尘嚣浸染的干净透亮,此刻正专注地落在那被布带紧紧缠裹的凸起上。
冰草。
她没说话,另一只手从身旁一个磨得油亮的黄藤药箱里捻出根半尺长的雪亮银针。银针针尖在棚内药锅散溢的热气与炉子的微光下,流转着一抹极其沉凝的冰蓝色寒芒。
银针无声探出,针尖悬在那缠绕的布包边缘渗出的暗青色晕染上方寸许。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一丝锐利,针尖带着破开阴寒死气的微弱锐啸,精准地刺入暗青晕染中央!
针入皮肉!极其细微!
并未深刺!只是针尖附着的那点冰蓝寒芒如同活物般,瞬间顺着刺破的皮肉脉络,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几乎在寒芒钻入的同一刹那!
嗡——!
李十三紧抿的干裂嘴唇缝隙里!极其极其微弱地逸出一丝如同冰片震颤的呻吟!
他僵死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穿脊椎!猛地反弓而起!后背如同绷紧的冻弓,狠狠撞上厚实柔软的冰针草绒垫!覆盖胸腹的厚棉袄被这巨大的力量顶得向上掀飞!
那道被银针钉入的暗青晕染处!皮肉下方那硬胀的布包深处!
如同被投入了极寒死狱的火种!
一道粘稠如活物的墨蓝色冰煞死气!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