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扯着嗓子往耳朵里灌,比寒冬子夜里哭坟的野猫嚎得还瘆人。身子往下掉,越掉越快,灌进破袄领子的风成了冰坨子,死命砸在脑壳顶上。下头那墨绿色的潭面像张越张越大的冰窟窿口,粘稠的漩涡越旋越快,水花子都凝成冰棱,砸在渊壁上砰砰响,卷起的冰寒腥气顶得人脑瓜仁子针扎似的疼。四面陡峭冰壁黑黢黢地往上跑,岩缝里挂着冻得发蓝的冰溜子,在昏暗的光下闪得晃眼。
李十三脑子里嗡嗡地响,一半是撞在冰坨子上的钝木,一半是丹田里那口炸了膛的“烂锅”在死命反咬。裂缝撕开处烧着火燎的剧痛,混着玄冰煞气蚀骨的冰寒在筋脉里横冲直撞,冷热搅和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背上让剑气硬拔出来又让冰岩蹭烂的口子,血水糊着冰碴子冻成了硬壳子,像穿了一层嵌着钉子的冰破袄,磨得皮肉骨头阵阵发木。
完了!沉底儿了!
念头刚转,那墨绿冰潭卷上来的吸力就拽住脚脖子往下死命拖!
忽然!眼缝糊满的血冰渣子让风刮开一丝——
侧上方陡峭如刀削的冰壁上,半空悬出几根黑乎乎的条状影子!
不是冰溜子!冰溜子透亮泛蓝光。
那几根东西缠在岩壁缝里冻得死硬,粗的也就小娃儿胳膊,细的跟枯柴棍没二样,黑乎乎的,带着焦木皮子似的破败纹理,还裹着厚厚一层墨绿色的冰苔壳子,被冰层裹着像冻结在冰壁里的老藤尸骸。
死藤!被深潭寒气冻透了的崖壁老藤!
求生的火苗子“噌”地燎进了冻麻的脑子!左手离得近!他拼死把左胳膊甩了出去,带得身子在风里歪扭了一下!
指尖!指尖扫过了那老藤裹在墨绿冰壳外的冰硬表皮!
太滑了!冻透的老藤皮子跟抹了油的冰溜子没区别!
指尖冰凉滑腻的触感一闪即逝!
身子又被那股子坠渊的吸力狠命往下一拽!
“嗤啦!”
指甲壳子硬刮过藤表冰皮!一小片墨绿色的冰苔壳子连着藤皮下的枯朽木丝被硬生生刮扯了下来!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混着冰碴的朽木碎屑!刺骨的生疼!
可手指头到底没能抠住!滑脱了!
完了!这次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