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如铁。风雪不知何时歇了,李家玄冰库房外那片被肆虐过的空地铺满了厚实均匀的墨蓝色冰粉子,细微的晶体在晦暗天光下泛着死寂的幽芒。几具被冰瀑撕裂得不成人形的黑煞卫残余物就冻在那冰粉层底下,只能勉强辨认出几抹暗红和碎布料混在冰蓝里的轮廓。
空气凝得喘不动气。库房豁口巨大的不规则黑窟窿后面,那弥漫的冰尘墨晶灰蓝雾团正缓慢沉淀,偶有细碎的冰棱粉末飘落,无声无息地融进地面的冻粉里。
库门残骸边,李寒锋半跪的姿势像冻进冰面的铁块。箭袖墨青锦袍碎成了挂在冰碴上的破布条,袒露的左肩上那个碗口大的血冰坨子在暗光下发紫发黑,几丝墨绿活物般的死气还在冻肉缝里微微蠕动。他垂着的脑袋被冰晶黏住的乱发遮了大半,咬裂的嘴角冻着一溜乌黑血冰溜子。右手死死攥着那截熔断扭曲的墨玉腰带残件,指关节绷得青白,皮肤下的血管凸起,也凝着一层惨白霜花。
白衣人隔着几步戳着,裹身的素白熊皮氅下摆破了尺长的大口子,露出底下同样染冰污的里衬。紧握着斜插冰螭杖残骸的手背上,皮肤是死人般的墨铁灰色,紧贴在嶙峋的指骨上。杖头熔剩的骨茬断口处,几点墨黑粘稠的浆液正极其缓慢地渗出,沿着惨白的骨面淌,还没滴落,就被蚀骨的寒气冻结成黑冰珠。
两人的身体姿态纹丝未动,仿佛时间在这片区域被彻底冻住。唯有李寒锋微微下沉的胸腔和白衣人毫无起伏的胸膛轮廓,揭示着这并非冰雕。
豁口深处那片飘荡的冰尘里,悬空的身影微微飘动着。冰霜凝结的青丝在死寂的空气里微微拂动。覆盖在玄青破袍下的身躯像一柄刚淬火又深埋于冻土的远古兵胚,透不出丝毫生机热气,只有沉重无边的死寂锋芒盘踞在骨子里。
李十三低垂的眼睑抬起了毫厘。那双眼深不见底,倒映着前方李寒锋低垂脖颈深处绷紧的青筋,和白衣人握着断杖那只枯爪上冻结的墨黑冰珠。
就在这如同冰雕对峙的万分之一刹那!
噗嗤!
一声极其极其细微、如同冻结的血珠在骨髓里硬生生挤爆的闷响!不是来自场上任何一人!
而是来自豁口外左侧!那堆被巨大冰瀑冲击掀飞、叠压在一处的玄冰砖石巨丘下方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