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临着主街,招牌挂满了冰溜子。楼里头倒是暖烘烘的,熏炉里的火晶炭烧得发白,混着酒肉蒸腾的热气,粘在窗牖结的厚霜上蒙了一层油光。跑堂的吆喝声、酒壶磕碰声、食客猜拳声混成一锅滚烫的粥,顶得人脑瓜仁发麻。
临街二楼靠窗的暖阁子,大圆桌摆了半圈的冷热碟子。水晶肘子冻得像块红玛瑙,白切雪雉鸡排得整整齐齐,青玉碟子里盛着翠莹莹的冰镇灵瓜片儿,主座跟前还放着一大海碗热气翻腾、奶白如脂的寒潭鱼丸暖汤。汤里滚着几个指头肚大的雪色鱼丸子,间或点缀几片嫩黄姜丝,那股子带着冰雪水腥气的鲜甜味儿,混着酒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李寒锋穿着墨底银丝劲装锦袍,没佩大氅,看着少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硬,头发仔细束起银箍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些许自责,亲自提了个细嘴铜壶给旁边位置上刚坐下的李十三斟酒。
琥珀色的“火玉烧”带着股温热的酒气注入薄胎冰玉杯。
“十三师弟,”李寒锋放下铜壶,端起自己的酒杯,脸上那点歉疚更浓了几分,“前日演武场上,师兄我练气岔了路子,寒气反冲,险些伤了你心神……幸亏祖宗保佑。今日备下薄酒,给师弟赔个不是,压压惊。”他话说得诚恳,眼里的神色也像是真透着点后怕,“寒潭里捞的冰火晶鳞鲤,暖汤最是驱阴寒,快尝尝。”
坐在他对面角落的李十三,裹着那件厚实但明显不合身的灰鼠毛皮坎肩,半个身子像是要缩进厚实的椅背里。桌面上蒸腾的热气,酒楼里熏人的酒肉气,混着那碗寒潭鱼丸汤里冒出来的浓郁暖香,撞得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丹田深处那口冻透了的黑潭底下又泛起那股熟悉的冰烫搅和劲儿,像是冻透了的烂泥被开水烫着似的胀痛。他脸色蜡黄里透着一丝不自然的青气,搭在厚实棉裤上的手指冻得微微蜷着,指甲缝里还有洗不净的黑泥印子。
他抬起眼皮,看了眼面前那杯冒着热气的“火玉烧”,又瞟了眼白瓷汤碗里飘着的雪白丸子,喉咙干咽了一下。这地方,这气味,这人,都让他浑身骨头缝里透出股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只想离得远远的。可李寒锋那话堵在头上,又是长老嫡孙的颜面……
“谢…谢过师兄……”李十三声音干涩,含糊着回了句,伸手想端那碗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