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人民医院,急诊科走廊。
裹着蓝布棉袄的农妇们挤在长椅上,呼出的白雾在霉斑点点的天花板下凝成一片愁云。消毒水味混着煤炉烟尘,在绿色墙裙上爬出蜿蜒的灰痕。走廊尽头,一个清洁工正在清洗血迹,漂白粉气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杨翠花走到收费窗口,等待交钱。
"先交206块。"收费窗的铁栅栏后,圆脸护士的鲜红指甲划过收据本。
杨翠花掏了半响,才掏出十多块钱。突然,她情绪失控,哀嚎着说:"何山这个天杀的,把家里的钱全糟蹋了。"
"翠花姐,你别急,我带了钱。"王梦兰急忙过去,从兜里数出206元,递给收费员。
"谢谢梦兰,谢谢梦兰。"杨翠花抹着眼泪,连忙感谢。
两个护士过来,把洋洋小心地抬到手术车,将他送进了手术室。
"嘭"地一声,手术室门关闭。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时,走廊里最后一丝喧嚣也被抽离了。
王梦兰夫妇不忍心杨翠花孤零零地等待,便留下来陪她。见枯叶般贴在铁皮椅上的身影,王梦兰伸手去握她青筋暴起的手,却被那骇人的低温激得打了个寒战。她急忙拿过包洋洋的棉被,盖在她身上。
消毒水的气味在午夜越发刺鼻,像无数根钢针扎进鼻腔。
走廊尽头的挂钟秒针走得格外响,每一声都像在往人太阳穴上钉钉子。
杨翠花情绪又开始失控,她掀去棉被,站起身,在走廊上来回走着,磨砂地板上拖出凌乱的水痕。
范秋生实在太困,倒在长椅上,裹着被子,开始昏睡。因为担心杨翠花,王梦兰是不敢睡的,她坐在长椅上,半睡半醒。
当第一缕蟹壳青漫过窗棂时,王梦兰发现,杨翠花坐在角落,靠着墙壁睡着了。
"哐当"几声,手术们终于打开。
杨翠花惊醒,急忙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身。
主治医生出来,走到杨翠花面前。他逆光站着,影子在地上拉成长长的裂痕。他摘口罩的动作迟缓得近乎残忍,露出青灰的下颌和干裂的嘴唇
"命是保住了,但脊椎神经严重受损,这辈子恐怕站不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