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总算传来汽车鸣笛,沈世元大步流星进来,军靴上还沾着黄泥,怀里却抱着只岭南医馆的药箱,黄泥碎屑簌簌落在广绣地毯的牡丹纹上。
宜棠皱了眉头,望着沈世元手里的箱子,“这是什么?”
“大哥托人带来的,你看看。”沈世元一边把箱子递给宜棠,一边伸手拧开她的眉头,“我下次换了鞋再进来。”
“吴妈她们清理得辛苦。”宜棠低声道,“一针一线绣得也辛苦。”
乌沉木药箱泛着陈年的光泽,铜角包边刻着十三行商船纹,宜棠的指甲在纹上顿住,那是她儿时在沙面岛常见的货船雕花。
乌木药箱“咔嗒”开启,陈年桐油混着岭南艾草的气息漫出来,广绣百子图衬布里整整齐齐码着各色药品。
青花瓷药罐贴着红纸隶书“羚翘解毒丸”,内盛岭南蛇舌草与金银花炼制的蜜丸;锡盒膏药和陈李济跌打万花油,混着檀香与三七的辛辣气;还有玻璃滴瓶盛着香港屈臣氏产奎宁水。
宜棠继续往下翻,又掏出一个牛皮纸包,宜棠打开一看,是东莞寮步沉香屑,止血生肌的岭南秘方。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沈世良采购了两个银质针筒,是德国拜耳最新生产的注射器,配两管密封的吗啡。
宜棠指尖抚过奎宁水瓶的英文标签,突然拧开嗅了嗅,“这批次掺了薄荷醇?”她抽出银针在蜜丸上轻刮,“蛇舌草该用霜降后的老叶。”
“这吗啡,世元你带去给军医吧。”
见宜棠一脸沉醉,沈世元伸手擒住她的腕子,拇指按在跳动的脉搏处,“你不是要去做军医吗?”
下人们还在,宜棠脸红了,抽出手,玻璃滴瓶里的奎宁水晃出涟漪,映得两人眉眼都起了波纹。
“宜棠,还有一样是你想不到的。”沈世元道。
“什么?”
沈世元卖关子一样,从公文袋里抽出一张虫胶唱片,套着广彩瓷封套,宜棠抢过来,居然是白驹荣的《客途秋恨》。
“望沙面灯火,念岭南木棉”,熟悉的旋律一瞬间便在宜棠耳边响起,回荡在心里,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棠儿。”沈世元就要去搂住她,宜棠却默默镇定下来,她笑了笑,仿佛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