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汁浸透宣纸般晕染开来,月光攀着老梨树的筋脉,蜿蜒而上,和着满树的梨花,在地上投下碎影。
宜棠坐在酸枝木桌前,黄铜台灯在花笺上晕出光影,提笔不知写什么,手里的书,书上的字,能入眼却不能入心。
宜棠在意的并不是报纸胡说,而是她清晰感受到沈世良的情谊,她有些内疚,也许正是她对沈世元若即若离的态度给了其他人错觉,包括沈世良。
即使面对一桩并不甘心的婚姻,也要全心全意?
窗外鸟叫鸣虫,着实让人心乱。
有月光钻进窗棂,她想看看月色,突然想起沈世良赴宴前交代不可开窗,手又缩了回来。
雕花门闩发出蚕食桑叶般的细响,她连忙问道:“岑妈,怎么?”
她握住毛笔的手刚抬起,就闻到熟悉的气息,她猛然转头,竟然是沈世元,他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站在自己面前,肩章金线被硝烟熏得焦黑。
宜棠怔住。
宜棠心里泛起涟漪,她有些激动,又有些心安,沈世元在,她就不用面对沈世良无法抑制无处不在的深情了吧。
她心里再大的坦荡也抵御不了沈世良潮水般的深情,她无以为报,那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她实在不习惯她的生活被倾注其他人的感情。她曾经期盼过她的父亲,在多年求而不得后,她在情感的世界里,已经适应了自给自足。
宜棠觉得自己是一棵贫瘠的植物,她哑然失笑,怪不得那么喜欢芨芨草和骆驼刺。
沈世元却将宜棠的彷徨理解成羞涩,他要主动些。
“三少奶奶好雅兴,”他摘掉白手套,金属纽扣磕在紫檀案几上发出清响,手指拂过花笺边缘,“退步了。”
沈世元有些热,微微开窗,砚台里未干的墨汁突然泛起涟漪,原是窗外槐花被夜风裹挟着扑进来,花瓣粘在花笺上,让毫无章法的字更加混乱。
宜棠回过神,却不知说什么,她连动也未动,这一个月的分离,让她生了陌生感。
窗外槐花影影绰绰,甜软的香味散在空气中,钻进人心里,万事万物以它特殊的方式抚慰人心。
“沈世元。”宜棠轻声喊道。
沈世元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