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领命去了。
几个嬷嬷慌张跑过来,结结巴巴,啰啰嗦嗦,含混不清,宜棠好不容易弄明白,连泽一到家就被两个姨娘围攻。
宜棠看着沈世元,沈世元轻笑一声,“走吧,先去救连泽。”
靠近书房便能听见哭喊声,姨娘们踩着湿透的绣鞋争抢账册,孩子们拉着连泽乱哭,下人们扯了这一个,又顾不上那一个。
沈世元的人用极大的力气甩了马鞭,响声震天,这一群人方才安静下来,女人和孩子们低低抽泣。
三姨娘在撕打中被甩出门外,宜棠将她拉起,蹲下身才发现她足踝处烙印的缠足疤,那是光绪年间“放足会”都没能解开的锁链。
她看着宜棠哭泣,她的五个孩子都围上来,大大小小,跟着她们的娘一起哭,三姨娘哭得是如今驮着遗孤,如何蹚出一条生路。
她绝望地望着宜棠,“孩子我不要了。”她哭得撕心裂肺,从身上摸出一张药方递给宜棠,她惨然一笑,“宜棠,你知道吗?接生婆真黑,要了我两个赤金的镯子,却用一张假药方糊弄我,让我生了这么多讨债鬼。”
连泽快马加鞭跑了两天路,昼夜不停,此刻几近虚脱,瘫坐在太师椅上,茶汤顺着泼湿的前襟滴成水洼。
他藏青长衫下摆沾着泥浆,像朵开败的墨菊。
连泽此刻就剩一口气吊着,宜棠吩咐嬷嬷给连泽端碗水来,又轻声道:“放点糖。”
连泽百感交集,在这个贫苦的地方,糖真是被宜棠用到了极致,所以她得了一个“糖大夫”的称号,被世元误会,可世元真是幸运,他居然绝处逢生,被命运成全。
他接过糖水时,瓷碗边沿粘着半片枯萎桃花瓣,甜腻里混着腐土气息。
一个小女孩抱住连泽,口里喊着“哥哥”,眼神怯生生的,这是四姨娘的孩子,四姨娘已经走了。
四姨娘走的时候,把女儿发间枯萎的桃花换成新鲜野菊花,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是用四姨娘的嫁衣做的,大概针脚中也藏着无尽的爱吧。
宜棠有些难过,她是个襁褓之中就被母亲丢下的孩子。
宜棠取下自己的金锁,那是她在父亲的遗物中找到的,她蹲下来,戴在小女孩脖子上,宜棠心想,“快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