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潭的盟约,带着水匪特有的粗粝和铁锈味,被陈墨带回砺刃谷时,山谷中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杜黑七索要的一百具蜂窝弩和配套箭矢,如同沉重的枷锁,却也成了打通漳水命脉的钥匙。工匠营彻夜不熄的炉火映红了半边天,叮当的打铁声与工匠们粗重的号子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焦炭和汗水的味道。每一具“破浪弩”的成型,都意味着砺刃谷向水中迈出了坚实一步。
李长天没有片刻喘息。他深知,与虎谋皮,手中无棍,便是自寻死路。杜黑七的盟约建立在“破浪弩”的威慑和共同的敌人之上,脆弱得如同芦苇杆。一旦弩箭交付,而己方没有足够的力量制衡,黑龙帮随时可能反噬,甚至与那暗中接触的神秘势力联手,将砺刃谷吞得骨头都不剩。
“水训!即刻开始!”李长天的命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亲自坐镇漳水河畔新开辟的简陋码头。
然而,让一群习惯了黄土地、挥舞锄头和砍刀的旱鸭子去征服波涛汹涌的漳水,其艰难远超想象。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根钢针扎入骨髓,湍急的暗流像无形的大手要将人拖入深渊。简陋的木筏和小船在浪头中颠簸如落叶,呕吐声、呛水声、惊叫声此起彼伏。
“稳住!腰沉下去!桨别乱划!听号令!”几个被赵铁柱从王家庄带来的、略通水性的汉子,声嘶力竭地吼着,充当临时教头。但效果甚微。一个老兵刚勉强在木筏上站稳,一个浪头打来,连人带桨翻入水中,扑腾着被拖出老远才被捞起,冻得嘴唇发紫,浑身筛糠般颤抖。
“废物!一群旱地里的土鳖!”负责督训的赵铁柱看得火冒三丈,一脚踹在岸边湿滑的泥地上,溅起大片泥浆,“连水都怕!怎么跟杜黑七那条翻江泥鳅斗?怎么去凿沉官军的楼船?!” 他暴躁的怒吼在水面上回荡,让本就狼狈不堪的士兵们更加惶恐沮丧。
“铁柱!”李长天的声音传来,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份量,压下了赵铁柱的怒火。他不知何时已脱掉了鞋袜,卷起裤腿,赤着双脚踩在冰冷刺骨的河滩淤泥里,一步步走向水边。冰冷的泥水没过他的脚踝,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扫过水中挣扎的士兵,沉声道:“怕水,人之常情。骂,骂不出浪里白条。”
他走到一艘最摇晃的小船旁,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