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刃谷的欢呼余烬尚未冷却,刺骨的寒风便裹挟着肃杀之气再度席卷山谷。破庙旧址埋下的陶罐,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迅速撞上了冰冷的现实壁垒。《均田令》的惊雷劈开了王家庄的冻土,却也惊醒了蛰伏在更远处的庞然巨兽。
李长天站在新搭建的简陋“议政堂”(不过是将帅木棚扩了扩)中央,脚下铺着一张由陈墨带人连日赶制的粗糙地图。炭盆的火光跳跃,映照着图上几道刺目的朱砂标记——代表着从不同方向隐隐压向砺刃谷的官军旗号。谷内高涨的士气与外部的重压,形成冰火两重天。
“潼关方向,州府调集了两个营的府兵,由都尉周阎王统领,正在整备粮草辎重。”柳红袖的声音清冷如冰,指尖点在地图一处关隘,“此人凶名赫赫,尤擅攻坚,曾在北地屠过三个不肯纳粮的村子。” 议政堂内气氛陡然一沉。
“东面,怀远县令勾结了当地豪强‘铁鞭’刘,豢养数百悍勇家丁,封锁了通往富庶平原的要道。”陈墨补充道,眉头紧锁,“他们放出话来,要拿砺刃谷的人头筑‘京观’,震慑四方流寇。”
赵铁柱一拳砸在粗木桌案上,震得地图簌簌作响:“怕他个鸟!来多少杀多少!正好试试蜂窝弩的厉害!” 他眼中战意熊熊,王家庄的胜利让他信心爆棚。
李长天沉默着,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南方——一条蜿蜒如带的蓝色粗线,贯穿地图,直抵远方烟波浩渺的大湖。“漳水…” 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压抑,“我们的粮食,撑不过两个月。春耕的种子、农具,还缺大半。困守山谷,周阎王的府兵一到,便是瓮中之鳖。”
众人目光随之聚焦漳水。这条大河,是砺刃谷通往外界的唯一活路,也是阻隔他们与更广阔天堑的屏障。谷中兄弟多是旱鸭子,几条破筏子,连渡河都勉强,更遑论水战。
“大哥的意思是…” 柳红袖若有所思。
“陆地困龙,终非长久之计。” 李长天抬起头,眼中锐光一闪,“我们要入水!要有一条能在漳水上劈波斩浪的‘腿’!有了这条腿,周阎王的府兵再多,也只能望河兴叹;有了这条腿,我们才能绕过刘铁鞭的封锁,去更远的地方找粮、找盐、找活路!”
他指向地图上漳水中游一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