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天匆匆赶回家。母亲搂着秀儿坐在冰冷的土炕上,眼神空洞。看到儿子回来,母亲只是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秀儿则像受惊的小鹿,紧紧依偎着母亲。
“娘,秀儿,收拾东西,咱们得走。”李长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去个安全的地方。”
“走?去哪?家…家不要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家?”李长天环顾这间徒有四壁、充满了父亲最后气息的茅屋,心如刀绞,“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周文焕的兵,很快就会来。”
听到“周文焕”三个字,母亲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恐惧。她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起身,用一块破布包起仅有的半袋粗粮和几件破旧的衣物。秀儿也懂事地帮忙。
一个时辰后,村后的小树林里,聚集了黑压压一百多号人。除了昨夜参与劫粮的五十多个青壮,更多的是他们的家眷——白发苍苍的老人,面黄肌瘦的妇人,还有懵懂无知、睁着大眼睛的孩童。简陋的包裹,惊恐的眼神,沉默的压抑,构成了这支逃亡队伍的全部。
李长天看着这一张张惶惑的脸,心头沉甸甸的。他不再是那个只需要考虑自家三分薄田的农夫了,他的肩膀上,扛着这一百多条活生生的人命。
“出发!”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吐出两个字,便带头钻进了通往北方的崎岖山路。
逃亡之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山路崎岖,荆棘丛生。饥饿和疲惫像附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每一个人。老人和孩子很快体力不支,队伍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更糟糕的是,恐慌的情绪在蔓延。
“长天哥!后面…后面好像有马蹄声!”负责垫后的赵铁柱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脸上带着惊惧。
李长天心头一凛,立刻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果然,远处隐隐传来了沉闷如雷的声响,那是大队骑兵疾驰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快!加快速度!往山上密林里钻!”李长天厉声喝道,心头涌起强烈的不祥预感。周文焕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
队伍顿时一片慌乱,哭喊声、催促声响成一片。人们拼命地向山上爬去,跌跌撞撞,狼狈不堪。老人和孩子更是举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