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直犯晕。昨晚上看的抗日剧还在脑子里转,脱口而出:“叫地雷咋样?又响又亮!”
产房门口凝固的空气裂了道缝。范伟笑得眼镜直往下滑,鼻涕泡都出来了:“成!等他会跑了,第一个炸你家炕头!”笑着笑着突然僵住,猛拍大腿:“操!我家煤气灶上还炖着鸡汤!”
黄铜钥匙串砸在手心里,上头拴着个生锈的子弹壳。张强认得这玩意儿,新兵连那会儿他俩偷摸去靶场刨的,范伟非说能辟邪。钥匙齿都磨亮了,还带着股子医院消毒水的味儿。
老家属院的铁门被雪糊住了,张强拿肩膀撞开时,铁锈渣子簌簌往下掉。砂锅在煤气灶上咕嘟,掀开盖扑了一脸白汽。冰箱门上贴着张便利贴,圆珠笔字被水汽洇开了:“强子,酱油没了,捎一瓶。”
楼下小超市的霓虹灯管滋啦乱闪,张强抄着酱油瓶出来,抬头正好看见三楼病房的窗户。范伟抱着襁褓在窗前晃悠,拿奶瓶比划着教“地雷”认人。雪片子扑在张强睫毛上,化成了水珠。
那年三十儿,范伟抱着裹成粽子的小地雷来拜年。张强他妈剁饺子馅剁得案板咚咚响,三鲜馅的香味混着二锅头的辣劲儿往人鼻子里钻。酒过三巡,范伟把花生米抛得老高用嘴接:“等小崽子上了学,咱俩盘个烧烤摊!你串肉我收钱,地雷端盘子!”
张强往嘴里扔了颗茴香豆:“拉倒吧,就你那酒量,别把客人喝进医院。”话音没落,范伟已经出溜到桌子底下打呼噜了。小地雷趴在他爸背上流口水,把张强的旧军大衣洇湿了一片。
转眼小地雷要上幼儿园了。张强蹲在批发市场玩具摊前,手指头被变形金刚的棱角硌得生疼。手机在裤兜里震得腿发麻,范伟的语音一条追着一条蹦出来。
“强子!老子升区域经理了!”“下个月调去上海总部”“兄弟对不住啊,说好的一起开店”塑料擎天柱在张强手里咔嗒变形,摊主大妈拿苍蝇拍敲纸箱:“买不买啊?都盘出包浆了!”
张强甩下五十块钱,转身撞翻了一排奥特曼。最新消息是张高铁票截图,发车时间明晃晃写着“09:00”。夜市的霓虹灯把雪地染成紫色,他蹲在马路牙子上啃烤冷面,辣酱糊了满手。
手机屏亮到凌晨三点。语音条录了删,删了录,最后发出去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