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瑾倚在紫檀木罗汉床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翡翠镯子——那里还留着昨日夜里被攥出的淡淡红痕,在素白中衣袖口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自上次君景珩回来过后,她已整整七日未踏出殿门。
阿瑶捧着青瓷碗的手在袖笼里微微发颤,碗底凝着的银耳莲子羹已凉透,甜腻的香气混着殿角沉水香,熏得她鼻尖发酸。
她看见乔瑾望向自己的目光里浸着细碎的祈求,像只被剪了羽翼的雀儿,只能啄着掌心问:“阿瑶,那天夜里……皇上可曾再动怒?”话音未落,指尖已掐进掌心,指甲缝里还留着前日替君景珩研墨时沾上的朱砂粉。
小姑娘低头盯着碗沿,绞着帕子的手指把绣着玉兰花的边角揉出褶皱。
崔嬷嬷僵直的躯体在乾元殿外的景象,此刻正与乔瑾颈间未褪的淤痕重叠——她分明看见那日清晨内务府的人抬着草席经过永巷,席角露出的月白袖口上,绣着的正是崔嬷嬷最爱的缠枝莲纹。
“没……”阿瑶喉间发紧。
其实那夜也就死了一个崔嬷嬷罢了,但是这件事情阿瑾她自己也知道,所以没有必要再说出来惹得她伤心。
乔瑾攥着毯角的手指骤然松开,肩上绷紧的线条终于软下来。
她望着阿瑶发间新换的素银簪子——往日这个时候,她总爱插着自己送的琉璃蝴蝶钗。
忽然听见殿外传来铜漏滴答声,混着周公公尖细的“皇上驾到”。
雕花屏风后响起衣料摩擦的窸窣,明黄缎面绣着的金线蟠龙在晨光里晃了晃,君景珩的玄色皂靴已碾过门槛。
阿瑶手中的青瓷碗险些摔在地上,慌忙福身时,碗底的银耳羹泼在裙角,烫出几点水渍。
她不敢抬头看龙袍上沾着的晨露,更不敢看乔瑾骤然绷紧的脊背——那双总在深夜掐着她腰肢的手,此刻正握着一卷明黄奏折,玉扳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奴婢告退。”她几乎是踉跄着退下,经过君景珩身侧时,嗅到他衣摆上淡淡的血腥气——那是今晨处决御史台官员时,溅在龙纹袖口的血珠。
殿门“吱呀”合拢的声响惊得乔瑾一颤,她望着案头阿瑶来不及收走的青瓷碗,碗沿还留着自己方才抿过的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