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刘婶的鸡蛋在我掌心发烫,粗陶碗边缘还沾着豆腐渣。
林昭的解毒汤在青石板上冒着泡,把石缝里钻出的野草根都蚀成了焦褐色。
\"要变天啊。\"我屈指弹碎凝结在信笺边缘的冰晶,苏怀瑾的梅花墨印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红光。
昨夜刺客剑锋削断的窗棂还横在祠堂门槛外,木茬断口处沾着南疆血蚕的腥气。
林昭用银针挑开信鸽爪上铁环,簌簌落下的金粉在青砖上拼出半枚蛇鳞纹:\"漕运码头七日前卸过二十车乌头草,押货的脚夫当夜全犯了急症。\"他沾着汤药在供桌画河道图,药汁蜿蜒过三年前我刻的祈雨符,\"药商会把砒霜掺进赈灾粮,当年在江州\"
\"当年在江州闹瘟疫,我娘亲就是拆穿了这戏码才被沉塘。\"我碾碎墙角新冒的毒菇,紫黑色汁液渗进指缝发痒,\"劳烦林大夫把西厢房的艾草搬去晒场。\"
后晌日头最毒时,我挨家挨户收腌菜坛子。
王铁匠抡锤敲着铁蒺藜,火星子溅到吴寡妇新纳的千层底上。
她攥着绣绷的手背青筋暴起,银针却稳稳绣完半朵忍冬花:\"今早去镇上抓药,仁济堂的甘草涨了三倍价。\"
林昭在晒场支起六口药炉,玄医门的琉璃瓶在浓烟里若隐若现。
我抱来裹着陈年蛛网的酒坛,掀开泥封时惊飞三只蓝尾凤蝶——这是爹当年埋的雄黄酒,蝶翼粉末落进药汤刹那变成墨绿色。
暮色四合时,村口老槐树突然淌下黑水。
二十八个腌菜坛子倒扣在篱笆下,我握着火折子的手被夜露浸得发麻。
林昭将玄铁针插进树根时,树洞里窜出七条双头蛇,蛇信子燎焦了吴寡妇晾在枝头的红盖头。
\"乌头草要配雪山冰才能成雾。\"我把雄黄酒泼向祠堂匾额,蛛网燃烧的焦糊味里混进檀香,\"劳驾把东边第三个酒坛挪到水井旁。\"
子夜更锣响到第三声,晒场的艾草堆突然腾起蓝火。
我踹翻药炉盖住火星,青铜与青砖相撞的脆响惊起夜枭。
林昭的银针扎进我虎口时,瓦檐上恰好滚落三颗鹅卵石——这是我们跟货郎约定的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