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葛荣的寝帐内烛火摇曳。他猛地从榻上弹起,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帐内格外刺耳。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浸湿了胡须。梦中那震天的喊杀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尔朱荣铁骑的马蹄声仿佛就踏在他的胸口上。
\"陛下,又做噩梦了?\"亲兵队长王泰掀开帐帘,手里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烈酒。他看见葛荣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暗暗叹息。自从肆州兵败后,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枭雄,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葛荣一把夺过酒碗,滚烫的酒液溅在手背上也浑然不觉。他仰头灌下,辛辣的滋味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底的寒意。\"放屁!朕怎么会做噩梦!\"他咆哮着将空碗砸在地上,陶片四溅。但颤抖的双手和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王泰默默收拾着碎片,眼角余光瞥见葛荣的佩刀——那把曾经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九环大刀,如今刀鞘上竟落了一层薄灰。
转眼半月过去,校场上尘土飞扬。新征召的士兵排成方阵,黑压压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葛荣身披崭新的明光铠,站在点将台上,久违的豪情在胸中激荡。
\"哈哈哈!天不亡我!\"他突然仰天大笑,笑声震得身旁的旗帜猎猎作响。脸上的横肉随着笑声不住抖动,眼中重新燃起野性的光芒。\"传令下去!\"他转身对众将吼道,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狠劲:\"兵分两路,给老子抢了清河、博陵二郡!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也尝尝咱们的厉害!\"
\"诺!\"众将齐声应和,声浪震天。新兵们被这气势感染,纷纷举起兵器呐喊。
王泰站在葛荣身后,目光却落在大帅紧握刀柄的手上——那青筋暴起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缠绳。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想起当年葛荣第一次带他们打家劫舍时,也是这般既兴奋又紧张的模样。
当夜宴会上,葛荣喝得酩酊大醉。他搂着新纳的小妾,对众将夸下海口:\"等拿下二郡,老子要要把那些世家小姐都赏给你们!\"
王泰借故离席,独自站在辕门外。远处新兵营地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这些仓促招募的农夫,许多人连件像样的冬衣都没有。他想起白日里葛荣说\"抢\"字时,眼中闪过的那抹凶光,不禁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