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走,茶就凉。
招商办的人前脚刚离开,厂区办公室的门一关,屋里就安静下来。李向东站在门口没动,手插在兜里,目光却穿过围墙,看向宿舍楼背后的那片废地。
那是一片老厂遗留的空地,围墙断了半边,杂草长得比人高,角落里还有几块锈得发黑的铁皮。没人碰、没人要,连野狗都懒得进去。
他目光凝着,似乎心思已飘远。
罗燕悄悄走到他身边,站定几秒,压低声音说:
“你记不记得,去年镇里搞过一次‘小微工业地审批试点’?就是把原来归区一级的审批权,下放给镇里部分口子,搞了半年。”
李向东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罗燕继续道:“那个试点的备案,就是刘副带队上的。他不是来查厂的,也不是来交朋友的——他是来确认,你这边有没有意图‘踩第二块’。”
李向东这下转了头,看了她一眼:“怕我抢?”
罗燕神色认真:“不是怕你抢,是怕你抢得动,其他人反应不过来。镇里要带几个厂做形象工程,可不是谁想干就能干,谁干得起,谁就占了风头。”
“他这意思,是在打听我有没有野心?”
“错了。”罗燕摇头,语气轻了几分,“更像是在看——你有没有资格玩大的。”
李向东沉默,没再说话。
风吹过脚边,卷起地面几片干草。他眯了眯眼,看着那片废地,像是第一次用“规划者”的眼光打量它。
他忽然想起刚才刘副最后那句:
“跑慢一步,就轮不到你了。”
而现在站在围墙边上的他,正好——看得见第一步该往哪迈。
夜风掠过宿舍楼顶,吹动彩旗猎猎作响,脚手架上悬着的塑料布轻轻拍打着铁栏,发出沉闷的声响。
厂区的灯早就熄了,只剩李向东一个人,站在围墙外的土坡上,脚边是半截断掉的砖墩和翻起的黄土。
面前,就是那片没人要的地。
月光斜照下来,勉强能看出地势略高,地块中间还有个积水的小洼,周围长着一圈疯草和狗尾巴花,几根歪歪扭扭的旧电杆斜立在边界,像是时代留下的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