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夜焚书
嘉靖二十五年,山阴县学放榜次日。
林墨攥着案首的捷报,刚进徐府角门,就被老仆拦住:“嫡母传话,让您去祠堂。”
祠堂里,嫡母柳氏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焚香,身后案上堆着他的《礼记注疏》《孟子集注》,页脚还沾着岁考时的墨渍。
“庶子登科,”柳氏转身时,烛火在她鬓间银簪上跳了跳,“传出去倒显得徐家苛待嫡脉。”
林墨盯着她手中的火折:“这些书……”
“自然是要烧的。”柳氏将火折扔向书堆,“省得你恃才傲物,忘了自己的出身。”
纸页燃烧的噼啪声里,林墨看见自己熬夜批注的《科举利弊论》被卷入火舌,页上“嫡庶之弊甚于虎狼”几字瞬间焦黑。他猛地扑向火盆,掌心被炭火烧出泡。
“贱骨头!”柳氏甩鞭抽在他背上,“还敢在祠堂撒野?”
“这些书是张教谕借的,”林墨攥着半片未燃尽的书页,“烧了它们,县学的先生们会怎么想?”
柳氏冷笑:“县学?你以为过了岁考就能参加乡试?”她掏出份盖着族老印的文书,“族里议了,庶子参加乡试需交三百两担保银——你生母在北地当粗使丫头,你拿什么交?”
深夜,柴房。
林墨就着油灯修补烧毁的书卷,伤口疼得握不住笔。张氏(县学厨娘之女)隔着门缝递进水罐:“我听见嫡母和县学的钱夫子喝酒,说你抄袭岁考文章。”
“抄袭?”林墨苦笑,“他们连借口都懒得换。”他摸向墙缝里的墨骨竹简,刻痕在掌心硌得发疼,“明天去县学,怕是要面对联名弹劾了。”
张氏忽然塞给他个布包:“这是我娘攒的体己钱,三十两,够买半幅地……”
“我不能要。”林墨推开,“你爹上个月被钱家打断腿,正等银子抓药。”
“可你是第一个让县学先生们闭嘴的庶子,”张氏眼圈发红,“难道要让他们像踩死蚂蚁一样,踩碎你的前程?”
更声敲过子时,林墨摸着墙上的“墨骨”刻痕发呆。自从在墨庐地基挖到铁刀,他每晚都会刻字——今天该刻“焚书”,却迟迟下不了刀。
窗外突然传来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