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的渔船引擎在破晓时分突然熄火,老人咒骂着掀开发烫的舱盖。晨雾中飘来股刺鼻的酸味,像打翻的醋坛子或者是变质了的酸菜坛子发出的味道。他俯身掬了把海水洗脸,舌根立刻泛起诡异的甜涩,这太不对劲了。
“老爹!”学徒科尔从船舱窜出来,举着个裂成两半的生蚝,“今天第三笼全是这种货色!”吉姆用拇指刮了刮贝壳内壁,本该珍珠般莹润的层叠纹路,此刻像被虫蛀过的羊皮纸。他抄起祖传的牡蛎刀撬开贝壳,乳白色的闭壳肌软塌塌地挂在壳上,如同融化的冰淇淋。
李墨飞踩着湿滑的礁石跨进实验室时,艾琳正对着显微镜爆粗口。培养皿里泡着吉姆今早送来的生蚝,电子显微镜显示壳层结构布满蜂窝状孔洞。“这哪儿是贝壳,”她扯下橡胶手套,“简直是威化饼干!”
走廊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两人冲出去时,看见科尔瘫坐在冷藏柜前,满地滚动的生蚝在瓷砖上撞出细碎裂痕。“我们完了……”少年抓起个生蚝砸向墙壁,贝壳应声碎成渣,“上周还能装满二十个货箱,今天连五个都凑不齐!”
吉姆蹲下身,捡起片指甲盖大的碎壳。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百叶窗,在碎壳上投下栅栏状的阴影,就像囚禁海洋的牢笼。
“碳酸钙溶解度实验,现在开始。”艾琳按下计时器。李墨飞看着玻璃器皿里的海水咕嘟冒泡,ph值显示器上的数字从81跳到78。吉姆带来的三代贝壳被依次浸入液体,最新的那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相当于每天往海里倒三万桶可乐。”艾琳调出大堡礁酸化模拟图,珊瑚骨骼的溶解动画让老渔民捂住胸口。吉姆突然掏出那把祖传牡蛎刀,刀柄上刻着“1978”的字样:“那时候开蚝要双手使劲,现在……”他轻轻一磕就劈开了实验样本。
科尔悄悄把手机镜头对准培养皿。视频里,生蚝肉在酸化海水中渗出浑浊的汁液,配文“我们的早餐正在融化”——这条短视频在午餐时间就突破了百万播放。
深圳湾的潮水裹挟着塑料瓶撞向防波堤,刘宇的工程靴陷在烂泥里。远处海面上,3d打印船正往人工礁盘喷射灰白色的浆体。“配方调整过了,”工程师小林抹了把汗,“现在掺了30碎贝壳,孔隙率刚好能让章鱼产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