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光芒。恰在此时,一只夜枭从树梢掠过,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那声音划破夜空,让人寒毛直竖,碎瓷片飞溅的轨迹与夜枭掠过的阴影完美重合,这种天人感应的巧合让在场所有人倒吸冷气。周围的人们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有的用手捂住嘴巴,有的紧紧抓住身边人的胳膊,只有阴阳先生面色不改,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与神灵对话。
李贺捧着引魂幡,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头。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绵软无力。他的眼神空洞,望着前方,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纸钱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落进刚结薄冰的灌溉渠,发出轻微的“簌簌”声。恍惚间,李贺竟像是看见奶奶的裹脚小鞋印在雪地上,那脚印小小的、弯弯的,一步步向前延伸,仿佛在引领着他们前行。八个抬棺的汉子,穿着黑色的丧服,额头上绑着白色的孝带,他们呼着白气,齐声唱起夯歌。那夯歌的声音低沉而又有力,在寂静的田野间回荡,棺木每下沉一寸,父亲往墓穴扔铜钱的手就抖得愈发厉害,那铜钱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又揪心。父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棺木,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在默默地说着什么,那是对奶奶的不舍,也是对命运的无奈。
当晨曦染红坟头新土时,整个葬礼陡然换了天地。一夜的悲伤与疲惫,在这清晨的阳光中渐渐消散。父亲踩着满地红炮屑,张贴着喜庆的对联。他的手指被糨糊黏住,却浑然不觉,眼神中还残留着昨夜的悲伤与疲惫。他的眼神有些呆滞,动作机械地将对联抚平,轻轻按压在门框上,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迟缓,仿佛还没有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走出来。灶房里飘出肉撅片的焦香,那香味弥漫在整个院子里,钻进每个人的鼻腔。帮忙的乡亲们早已换上了笑脸,仿佛昨夜那撕心裂肺的哭灵场景,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李贺注意到王恩的黑色桑塔纳停在村口,车顶落满了纸灰,像是覆了层诡异的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王恩从车上下来,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在人群中扫视着,带着一丝傲慢与冷漠,他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院子,那步伐像是在彰显他的与众不同,与这朴实的乡村氛围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