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部的小土屋里,煤油灯被点亮,昏黄的光晕拢着王胜利、会计和主动留下帮忙的林晓燕。
桌子上摊开记工分的本子,旁边堆着布兜里的肥皂、盐和红糖。
会计拿着算盘噼啪打着,王胜利则根据各家汇报和自己巡查的印象,确定清洁等级。
“张婶子家,一等。”
“李老大家,人多,地方也大,算二等吧,边角差了点。”
林晓燕安静地把分好的肥皂、盐包和糖块按户堆放。
她的手指拂过那些浅黄色的肥皂块,指腹感受着不同于村里自制胰子的光滑感,又拿起一小块红糖,凑近灯火看了看断面。
晒谷场上重新聚满了人,比上午更加拥挤。
分配开始了。会计扯着嗓门念名字和份额。
“王老五家,两个劳力,二等清洁,肥皂两块,盐半包。”
“赵二柱家,一个半劳力,一等清洁,肥皂一块半,盐小半包,红糖一小块。”
领到东西的,大多喜气洋洋。
“李贵家,三个劳力,二等清洁,肥皂三块,盐一包。”轮到李家嫂子时,会计念道。
“红糖呢?俺家三个大男人干了一整天!”
李家嫂子伸长脖子:
“你家那片,井台西边石头没刷干净,评不上。”
会计推了推眼镜:
“啥?张寡妇一个人都能评一等,俺家咋就不行了?”
李家嫂子嗓门猛地拔高,尖利的声音划破了晒谷场上的嘈杂。
周围人声瞬间矮了半截,都朝她这边看过来。
刚领了东西,正偷偷乐呵的张婶子抱着布兜,扭过头哼了一声,懒得跟她掰扯。
场面眼看又要僵住。
林晓燕忽然不声不响地走了上去。
她拿起一块刚分到李家名下的肥皂,举到煤油灯那昏黄的光线下照了照。
“哎呀,这肥皂可真好,滑溜溜的,颜色也匀净。”
她顿了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白知青,这跟供销社卖的……”
话没说完,但那意思,谁都听得明白。
空气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