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接过侍卫递上的布巾,缓缓擦拭额前水渍。
他动作不紧不慢,眼睛却一直盯着司菀,瞳仁漆黑,分不清喜怒。
“殿下,事急从权,臣女也是别无选择,才冒犯殿下。”司菀低声告罪。
“罢了,念在你发现香丸有功的份上,孤不追究你大不敬之罪。”
太子一步步走到司菀跟前,鬓间的水珠恰好落到她手背上。
司菀一颤,想低下头,却被太子抬起下颚。
太子眯起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慢吞吞道:“脸上的伤疤,碍眼。”
从小到大,司菀因着左颊的伤疤,受了不知多少屈辱。
她虽非爱惜容颜之人,却因柳寻烟的偏心,一次次想与司清嘉争高下。
等死过一回,知晓柳寻烟并非自己的亲娘时,司菀对于母爱的执念也就散了。
或许,她就是亲缘浅薄。
与死前遭受的痛苦折磨相比,太子的话不痛不痒,她完全不放在心上,平静道:
“殿下嫌难看,不看便是。”
太子愕然,沉默。
眼见着天色擦黑,司菀告辞。
临踏过门槛时,身后传来青年的声音,“孤会为你寻访名医,祛除面上的瘢痕。”
“臣女提前谢过殿下。”
离开围场行宫,司菀和金雀坐在马车上,她有些疲累,缓了缓神,打开了宣威大将军夫人袁氏给她的谢礼。
是一幅山水画。
不同于才名远播的司清嘉,司菀没有拜大儒为师,仅在族学念过几年书,剩下的便全靠自己翻阅公府收藏的典籍。
她没有经过名师教导,先前能画出丁寰的容貌,也只是凭着过人的记忆力,一笔一笔雕琢罢了。
眼前这幅山水画看似寻常,线条勾勒甚至有些粗劣,算不得精巧,再配上早已泛黄的画纸,平平无奇。
但下方的落款,让司菀不由瞪大双眸。
早春,壬子年陆浮舟画。
陆浮舟,若是司菀没记错的话,正是司清嘉所拜大儒的亲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