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始五年春
长安城的初雪纷纷扬扬地落下,细碎的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儿,轻轻覆盖在青灰色的城墙上。不过半日功夫,这座北方雄城便披上了一层素白的轻纱。张嶷披着单薄的棉袍,静立在讲武堂的窗前,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窗棂上凝结成霜花。
庭院中那株老梅树在风雪中轻轻摇曳,枝头几点红梅倔强绽放,宛如凝固的血珠。张嶷怔怔地望着,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锦官城的春色——蜀都的梅花该是开得更艳了吧?丞相府前的那株老梅,不知今年可还安好?自从在上次姜维北伐失败后被俘,他已在这座北方都城羁留了一年有余。三百多个日夜,足够让一个战俘的锐气消磨殆尽,却磨不平他心底的乡愁。
\"张将军,该换药了。\"
年迈的医官捧着药箱,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地板走近,轻声唤道。张嶷缓缓转身,窗外的雪光映照着他瘦削的面容,眼角的皱纹比去年又深了几分。他沉默地解开衣带,露出背上那道狰狞的箭伤——那是阳平关突围时留下的,箭头上淬了毒,险些要了他的命。
医官的手指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伤口已经结痂,暗红色的疤痕像一条蜈蚣爬在古铜色的皮肤上,仍能看出当时的凶险。\"多亏马将军特意从医署请来的吴太医,\"医官絮叨着,枯瘦的手指沾着药膏轻轻涂抹,\"否则这般伤势老朽行医四十载,还没见过几个能挺过来的。\"
张嶷闭目不语,药膏的凉意渗入肌肤,却化不开他心头的郁结。他至今记得马隆第一次来劝降时的情景。那是个春寒料峭的清晨,年轻的魏将站在牢门外,玄甲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蜀汉气数已尽,将军何必\"话未说完就被他冷冷打断。此后马隆又来了数次,每次都带着美酒佳肴,谈兵法论韬略,从《孙子》到《吴子》,从长平之战到昆阳之役,却绝口不再提归顺之事。
最让张嶷意外的是上月重阳,马隆竟命人抬来一坛蜀地的茱萸酒。那熟悉的辛辣滋味滑过喉间时,他几乎要落下泪来。这份超越敌我的尊重,让张嶷心中五味杂陈。窗外风雪渐急,老梅的枝条在风中剧烈摇晃,却始终不曾折断。张嶷望着那抹倔强的红色,忽然觉得,自己与这株异乡的梅树,竟是如此相似。
这日清晨,讲武堂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