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之色,反而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每当方先生抛出一个难题,只见陈平安眉头微蹙,略作沉吟(当然,脑海里的图书馆早已开始高速运转)。
片刻之后,便能条理清晰、引经据典地给出自己的解答。
关于《春秋》笔法,不仅能准确说出三传的记载差异,更能结合当时的政治背景和后世评价,分析出孔子下笔褒贬的不同侧重,甚至能提出几种不同的解读可能性。
关于程朱陆王之争,更是如数家珍,不仅能清晰辨析两派观点的核心差异(格物致知 vs 致良知),还能追溯其思想源流,分析其利弊得失,甚至尝试着提出一种调和折中的看法(当然是以请教的口吻)。
他的回答,往往不止于解释字面意思,更能深入挖掘其背后的思想内涵、历史背景、以及不同流派的观点碰撞。
其知识的广度、理解的深度、思维的敏捷度,都远远超出了方先生的想象。
甚至…
有时陈平安在阐述自己观点时,提出的某些新颖角度或独特见解,连方敬儒这位浸淫经学数十年的老学究,都闻所未闻,需要反复琢磨,甚至能从中获得新的启发。
“先生,关于‘天理人欲’之辨,学生以为,‘人欲’未必全然是恶。如饮食男女,乃天性使然,若能合乎‘礼’,便不失为‘天理’之体现。关键在于如何‘节制’,而非一味‘灭绝’。不知学生此见,是否过于浅薄?”
这种观点,在当时“存天理,灭人欲”的主流思潮下,显得颇为“大胆”,却又隐隐契合了儒家某些更早期的、更人性化的思想。
方敬儒听了,往往会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和思考。
一开始的震惊,渐渐变成了麻木。
再后来,则是一种近乎“认命”的叹服。
妖孽。
这孩子,根本不是什么璞玉。
他就是个妖孽。
一个披着孩童外衣、脑子里却装着不知多少经纶的妖孽。
自己这点浅薄的学问,在他面前,简直不够看。
还想用难题镇住他?
简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