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控制不好,笔画粗细不均,结构更是松散。
写出来的字,连他自己都嫌弃。
但这已经是这具小手能做到的极限了。
不能急。
慢慢来。
一笔一划,艰难地在纸上书写着。
速度很慢,精神高度集中。
写错一个笔画,就得用手指蘸点口水涂抹掉,留下一个难看的墨团。
或者干脆废掉一张纸。
黄麻纸很薄,墨汁很容易渗透过去。
写了不到半个时辰,手腕已经酸痛无比,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
但看着纸上那渐渐多起来的、虽然丑陋却能辨认的字迹,心里却有一股暖流涌动。
这是创造的感觉。
是将脑海中的宝藏,一点点挖掘出来,赋予形体的过程。
油灯的光芒昏暗而摇曳,将他小小的身影投射在土墙上,拉得长长的。
夜,寂静无声,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他自己控制不住的叹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间传来轻微的响动。
是母亲李秀起夜。
她看到儿子房间还亮着灯,披着衣服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
“平安?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李秀的声音带着担忧。
陈平安停下笔,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娘,我睡不着,就…想写写字。”
李秀走到桌边,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那满桌写满了字的纸张,还有儿子那专注而疲惫的小脸,愣住了。
“写字?你…你什么时候会写这么多字了?”语气里满是惊讶。
“就是…以前看村里秀才老爷写,自己瞎琢磨的。”陈平安含糊地解释,不敢说是图书馆的功劳,“写着好玩。”
李秀拿起一张纸,上面的字虽然歪扭,但确实是字,而且似乎…连成了句子?
她不识字,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但看到儿子如此“用功”,心里既是骄傲,又是心疼。
“瞎琢磨就能写成这样?我儿真是聪明。”李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又皱起眉头,“可也不能这么熬着呀,快看你累的。费眼睛,还费灯油呢。快睡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