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紫禁城飘着柳絮,石静娴蹲在织造局的蒸汽机旁,鬓角沾了煤灰也浑然不觉。她握着扳手敲了敲铸铁阀门,叮的一声脆响,吓得身后几位老工匠扑通跪下:“娘娘仔细伤了手!”
“怕什么?”她抹了把汗,明黄织金马面裙扫过满地齿轮,“本宫在冷宫修了七年纺车时,你们还在祖庙里给祖宗牌位磕头呢。”
这话倒不假。当年她顶着废太子妃的名头搬进北五所,满宫都等着看这失了男人倚仗的女人如何枯死,却见冷宫墙头日日飘出木屑。她用拆了八仙桌的榫卯做了脚踏纺车,拿御花园偷挖的黏土捏出陶瓷轴承,连廊下麻雀都成了她试验齿轮转数的活算盘。
“可这铁疙瘩……”工部侍郎盯着轰隆作响的机器直擦汗,“祖宗规制里没有蒸汽织机啊!”
石静娴突然笑了。她转身将煤铲往地上一插,镶东珠的护甲划过蒸汽机外壳,在铸铁表面刮出刺耳鸣响。“张大人可知前朝永乐年间,工部造过一艘铁甲船?”她指尖点着冒热气的铜管,“那船龙骨用的可是精钢——比这铁疙瘩逾矩多了。”
众人噤了声。谁不知道当年提议造铁甲船的工部尚书,正是张家祖上。
蒸汽机突然剧烈震颤,排气管喷出的白雾里,一匹月白云锦缓缓吐出。石静娴伸手抚过缎面,忽听嗤啦裂帛声——竟是整匹锦缎寸寸断裂,如残雪般飘落满地。
“娘娘!”宫女惊叫着要扑灭火炉,却被她抬手拦住。她弯腰拾起半片锦缎对着日头细看,忽然放声大笑:“成了!你们瞧这经纬密度!”
老工匠们凑近一看,浑浊老眼顿时瞪得滚圆。寻常织机一日不过织三寸,这蒸汽机吐出的残锦竟有半指厚的经纬层,细密堪比江南贡品蝉翼纱。
“明日早朝,本宫要请皇上移驾神机营。”石静娴甩开断裂的护甲,露出满是烫疤的手掌,“烦请诸位大人把九门提督也叫上——记得让他带上火器营的弗朗机炮。”
三更时分,北五所飘起了雨。石静娴倚在冷宫斑驳的朱漆门边,看小太监踩着水洼往蒸汽机下塞油布。月光照见门楣上几道深深抓痕,那是胤礽初次见她造水轮纺车时气急败坏留下的。
“真要拿蒸汽机跟红衣大炮比?”阴影里转出个颀长身影,胤礽握着西洋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