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梆子刚敲过,石静娴便觉喉头涌起酸水。她攥紧毓庆宫楠木榻沿,恍惚间竟想起前世解剖腐败尸体时的反胃感——可这具躯壳分明是当朝太子的。
\"殿下,该进参汤了。\"秦进忠捧着鎏金碗盏的手在抖,这位毓庆宫总管太监今日第三次窥见太子伏案干呕。石静娴接过碗时瞥见他袖口洇开的墨渍,昨夜批红的朱砂不知怎的晕开了,在她指尖染出淡淡嫣红。
与此同时,撷芳殿的菱花镜前,胤礽正死死盯着铜镜里微微隆起的中衣。他伸手按了按小腹,冷汗顺着脊梁淌进织金牡丹纹腰封。镜中人忽然蹙眉,那张属于太子妃的脸上浮起他惯有的阴郁:\"传李太医。\"
卯初的晨光爬上乾清宫金砖时,康熙正用银刀剖开粘竿处密报。梁九功忽地跪在丹墀下,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禀万岁爷,太子爷…太子妃…两位主子同时宣了太医。\"
刀尖在\"索额图私会江南举子\"的字迹上顿住,一滴墨渍在奏折上洇成血珠模样1。太医院院判李德全跪在东暖阁时,能听见自己牙关相击的声响。康熙摩挲着翡翠扳指,目光扫过并列的两份脉案——左侧太子脉象滑如走珠,右侧太子妃脉案注着\"停经两月\"。
\"你说太子是脾胃虚寒?\"玄烨突然轻笑,惊得梁九功手里的茶盏咔哒作响。这位擒鳌拜平三藩的帝王,此刻语调温柔得像在问今岁玉泉山水可甜,\"那太子妃的喜脉,总不会是诊错了吧?\"
李德全的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臣等三人会诊,太子妃确系…\"话音未落,外头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惠妃扶着门框软倒在地,杏黄缠枝莲纹碗摔得粉碎,乌黑药汁蜿蜒如蛇。
\"臣妾有罪!\"惠妃妆容精致的脸浸在冷汗里,\"昨儿太子妃说身子不爽利,臣妾就叫人炖了当归老鸭汤…\"她忽然噤声,惊恐地望着康熙脚边散落的脉案。石静娴踏进撷芳殿时,正撞见胤礽将青玉药碗砸向楹柱。四溅的汤药里浮着没化开的麝香丸,在满地瓷片中泛着诡谲的光。
\"你疯了?\"她攥住他手腕,触到一片冰凉。胤礽的中衣不知何时换成了宽松的月白云缎,可即便这样也遮不住微微隆起的小腹——那具属于太子妃的身体,此刻正孕育着真实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