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说就抢着去煎药。
沈玉瑾目光在屋内逡巡,又被枕边一摞旧书吸引。
随手抽出一本,竟是翻得起了毛边的《杜工部诗》刻本。
翻开内页,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批注清秀工整,见解也不俗,显见是下过苦功的。
\"这些批注……\"沈玉瑾指尖在纸页上微微一顿。“都是你写的?”
绿素眼帘微垂:\"不过是闲暇时随手记些粗浅见解,让少夫人见笑了……\"
沈玉瑾却轻轻点了点那行字:
“见解不错。只是这句‘忧世’还可再深,杜工部之悲,非独为世道,亦为生民。”
绿素倏地抬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抿唇压下那抹几不可察的欣喜。
这深宅之中,竟还有人能懂杜工部字里行间的黎元之苦。
沈玉瑾指尖翻动书页,忽见一张薄纸夹在其间,上面字迹工整地写着“弟弟的药方”,下面密密麻麻记着每味药的市价与采买铺子。
沈玉瑾神色如常地合上书册。
“这几日好好养着,不用去当值。”
“少夫人。”绿素急得撑起身子。“奴婢无碍,不用休息的……”
她的月钱本就不多,停工几日,弟弟和母亲的药钱和火食费可怎么办。
沈玉瑾似是看出她的窘迫,温言道:
“放心,你养病期间,月例照发;红杏无故打伤你,罚她三个月钱赔你;至于我,也有失查之责,令你无端受苦,也该赔礼。”
说着便让喜儿递过五两银子,这够寻常人家生活半年了。
沈玉瑾温柔一笑:\"好好将养,我屋里正缺个文书丫鬟,你若愿意,伤好了便过来伺候,每月月例加三成,如何?”
“少夫人……”
自从爹爹出事,母亲疯了,弟弟病了,她卖身为奴,见惯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温柔相待。
“少夫人,绿素……绿素有些累了,您先走吧。”
她声音发颤,猛地拽过被子蒙住脸,泪珠断线了似的大颗大颗涌出来。
被子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瘦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拼命忍着,却怎么也忍不住。